chapter 18-3_南江十七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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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8-3

  chater183少年不识愁滋味3

  两天后,梁水搬去了市体育局给他定的酒店。

  那酒店比他们之前住的豪华许多。大厅金碧辉煌,客房宽敞雅致,能望见东方明珠和黄浦江。苏起他们第一次住五星级酒店,都稀奇不已,还在酒店餐厅吃了顿非常精美的自助晚餐。

  苏起第一次吃自助餐,什么海鲜烤肉寿司水果都往盘子里塞。

  梁水怀疑她起码吃了六盘,说“你要把这家酒店吃垮吗”

  苏起一通歪理“我帮风风和声声吃了,哦”

  林声点头“嗯。”

  李枫然也点头“嗯。”

  梁水翻了个白眼“你俩有多少把柄在她手里”

  苏起切一声“没有把柄。他们爱我。”

  梁水放下筷子“吃饭呢,你想让我吐吗”

  苏起立即就在桌下狠狠踢了他一脚。

  梁水被她踢得心情愉悦,也不还手,笑着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他说“李凡,你就住我们这儿吧,反正离你那里近。”

  恰好何堪庭老先生住的酒店在同一条商业街上。

  李枫然“嗯。”

  之后一周,李枫然去练琴,梁水去训练,路子灏和林声偶尔补习,偶尔去陪练;苏起则在他们各处任意流动,一副“我来监督你看你有没有乖乖”的教导主任模样。

  直到有一天,她去监督路子灏和林声学习,路子深盯着她,来了句“还说他们呢你不要学”吓得苏起一溜烟跑掉,再不去了。之后全心全力“检查”李枫然和梁水。这俩家伙比路子深好对付多了。

  何堪庭演奏会那天,苏起梁水等一群小伙伴去了现场。作为亲友团,他们坐在右侧第三排的好位置上。

  伙伴们,甚至包括路子深,都是第一次听钢琴演奏会,多少觉得有些奇妙。苏起心里,钢琴是高雅却冷门的艺术,却不想偌大的三层音乐厅内竟坐满了听众,各个年龄段的都有。甚至有程英英年纪的中年人。

  苏起想起在云西,她陪范老师表演舞蹈时,那么小的剧院里,人都坐不满。而云西市的大人没事干的时候也不会逛公园听音乐,他们都去麻将馆。

  她想,大城市果然不一样啊。

  听众陆叙入场就坐。晚七点,场内灯光熄灭,大幕拉开,台上灯火辉煌,摆着两架漆黑的三角钢琴,后排黑色帘幕处坐着四个拿着小提琴的女生。

  在众人的鼓掌声中,何堪庭老先生走上台来,他一头银发,身形清瘦,精神矍铄,笑容和煦地对听众挥手示意;

  李枫然一身西装,神容淡静,跟在老先生身旁,对观众鞠了一躬。

  强光打在他脸上,照得他的脸格外英俊白皙。伙伴们也是第一次见到他穿西装的模样,少年虽身材瘦薄,但人高腿长,肩膀挺直,把那一身西装撑得格外潇洒。

  后排有人窃窃私语“哇,那是何堪庭的弟子真是一表人才啊。”

  连林声也偷偷在苏起耳边赞道“李凡好帅。”

  苏起“你今天才知道吗我早就发现了。”

  一旁的梁水淡淡瞥了她一眼。

  老先生和李枫然分别在两架相对的钢琴前落座,彼此都将手指放在琴键上,没有任何招呼,仿佛心有灵犀一般。老先生才弹响第一个音符,李枫然便迅速跟上,一曲急速而轻快的音乐流淌出来,溢满整个音乐大厅,是匈牙利狂想曲第二号。

  苏起他们在南江巷听李枫然弹过无数遍,此刻在音乐厅里,每个音符都更加清晰饱满,像雨后翠绿欲滴的树叶,叫人心情分外爽朗。

  苏起想,钢琴并不是什么有着高高门槛的艺术。只要是美好的音乐,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并沉浸其中,哪怕街边的流浪汉也能听出好心情。

  李枫然和何堪庭合奏一曲后,是老先生的独奏,李斯特,贝多芬,等等。

  上半场快结束时,由李枫然独奏了一曲经典的肖邦圆舞曲,少年的手指在琴键上飞速弹奏,眼花缭乱,像淙淙急流的溪水,拐进小沟里又舒缓地打着旋儿,继而再度坠落沟壑,疾疾飞流。

  全场观众都专注听着,对这个低头弹琴的少年投去欣赏赞叹的目光。

  舞台的灯光笼在他头顶,像罩着一层洁白的光晕。

  所有人陶醉其中,直到他手指轻轻一扬,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一曲完毕。上半场结束了。

  李枫然起身走到前边,冲现场观众深深鞠了一躬,表情依旧清淡无波。

  掌声雷动,上半场结束。

  梁水靠进椅子里,回味了半天,说“我靠,这家伙绝对谦虚了。”

  林声感叹“我一直都知道李凡厉害,现在才发现他有多厉害。”

  路子灏道“我们还能一直做朋友么”

  三个人齐齐扭头看他“废话”

  苏起道“风风不是那样的人,他才不会抛弃朋友呢。”

  路子灏蹙眉“朋友不一定是抛弃,最可怕的是距离。我不想大家的距离越来越远,太远了,就看不见朋友了。水砸,你得了冠军会忘记我们吗”

  梁水受不了他了,站起身,越过苏起和林声,用力敲了下他的脑壳。

  路子深则幽幽道“你们长大了就会知道,朋友如果不在一条水平线上,就只会越走越远。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现实。”

  几个人不吭声了。

  苏起思考半刻,忽说“我会努力追上去的。”

  林声点头“我也会。”

  路子灏咬牙“还有我”

  路子深看他们几个一眼,挑挑眉梢想说什么,可略一迟疑,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弯了下唇角。究竟是支持还是不屑,不得而知了。

  直到整场演奏会结束,大家在厅外等待李枫然时,还在讨论着以后要如何努力奋发向上和朋友们手牵手的事。

  李枫然出来得很晚,观众都散去一个多小时了,他才出来,应该是何堪庭留他讲了很久的话。

  苏起林声他们迎上去“风风你真棒”

  “李凡你真棒”

  李枫然淡淡一笑,起先没说话,走了一会儿,才说“谢谢你们来看我的演奏会。我刚在台上看见你们了,很开心。”

  “说什么呢”苏起轻轻推他一把,“那你有没有看见我们听得超级认真啊”

  李枫然笑“看见了。”

  路灯光透过树影,在少年们身上流淌而过,如划过的时间。

  苏起开心地在他身边蹦跳,迎着微热的晚风,说“风风以后会是大钢琴家,以后你的每一次演奏会我都要坐在前排听,嘻嘻。”

  李枫然只笑不语。

  梁水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那晚回了酒店,洗漱完毕各自上床睡觉,关了灯。

  梁水睁着眼,渐渐适应黑暗后,忽问“你还是不满意”

  “嗯。”隔着一条通道,李枫然躺在隔壁床上,说,“你们不是专业的,听不出来。但我自己知道。”

  “知道什么”

  “离最顶尖的钢琴家还有一小段距离。而这一小段距离你应该懂。”

  霓虹灯光从窗帘上划过,隐约能听见楼下车流的响动。

  梁水沉默许久,说“我最开始训练的时候,教练跟我说了一万小时定律。不论做哪一行,必须专注投入一万个小时,你才可能做到那一行的上层。

  但走到上层后,再往顶尖走,会有很多外行人看不到的坎。提高一点点,哪怕一点点,一秒,半秒,都很难。哪怕重复无数次,再花又一万个小时。”

  李枫然低低“嗯”了声,说“但你好像还没放弃。”

  梁水拿手枕住后脑勺,忽然故作成熟地说“我的字典里没有放弃这两个字。”

  几秒的安静后,黑暗中传来李枫然噗嗤一笑。他转了个身子。

  梁水问“那你准备怎么办”

  “有何老的名声和教导,我能走到很不错的位置。可我不确定那是不是我想要的。”

  梁水不语,过了一会儿,说“需要帮忙找我。”

  “嗯。”李枫然问,“明天的选拔赛,心里有底么”

  梁水长叹一口气“不知道。我反正尽全力了,究竟是个什么水平,明天看。至于后面,走一步算一步。再说。”

  李枫然听他讲着,忽也释怀不少,说“早点睡,明天有比赛。”

  “嗯。”

  第二天一早,南江的伙伴们全部到齐,一起陪同梁水去体育馆的比赛场地。

  这一回,大家没了昨夜看演奏会时的自在,都有些莫名紧张。

  尤其苏起,进馆前围在梁水身边碎碎念,一会儿关心他肚子饿不饿,一会儿又担心他吃太饱;一会儿关心他渴不渴,一会儿又担心他喝太多水。

  梁水见她忙前忙后围着自己绕圈圈,有些好笑,说“我要真入国家队了,请你当我助理。”

  苏起一愣,说“切,我才不要呢。每天看见你,我心情都不好了。”

  梁水一指头敲在她脑门上“一会儿不吵架你皮痒是不是”

  苏起捂着脑门就要跳起来揍他,可一想他今天要比赛,磕着碰着不好,便忍住了,说“比赛完了我再收拾你。”

  入场馆后,梁水跟着教练走了。

  苏起这才发现市里的领导还有学校领导也都在。

  苏起瘆得慌,避开他们的目光,拉着李枫然林声他们去了看台另一侧,找了个指定区域坐好。

  看台上不少观众,都是运动员的领导和家属亲友。

  苏起坐下后,搓搓光露的膝盖,抖了一下,说“馆里好冷。”

  林声打哆嗦“我也觉得。”

  苏起扭头问伙伴们“你们紧张么”

  林声和路子灏齐齐点头。

  路子深和李枫然不做声。

  还说着,第一组比赛选手出来了,里头没有梁水的身影。

  看台上没开灯,只有偌大的冰场上亮堂堂的,像一面巨大的白镜子。

  一组五个选手站在起跑线上,发令枪一响,齐齐飞奔。

  看台上有一片观众瞬间站了起来,但没一个人喊加油,整个场馆内鸦雀无声,只有冰刀划地的声音。短道速滑本就速度极快,一组比赛眨眼间就结束了。

  率先冲过终点线的两个选手用力握了下拳,后头三个则垂下头,耷拉着肩膀在冰面上慢慢滑行降速。

  一时间,苏起为那些落选的少年难过极了。

  这样的比赛持续了十几组,过了近一个小时,苏起终于看到梁水的身影。

  他踩着冰刀滑进场内,微抬下巴,系着头盔上的扣子;他眼神专注盯着冰面,表情严肃,没有看任何人。

  他滑了几圈热身,等裁判召集了,他沉默地滑到起跑线前站好,微微躬身,做好备跑的姿势。

  发令枪一响,他如箭一般飞驰而出。

  苏起一瞬间从座位上跳起来,却紧咬牙没发出声音,她握紧拳头,眼神一瞬不眨盯着在场地中央飞速疾驰的梁水,看着他加速,斜身过弯道,加速,超车,斜身再过弯道,再直起身子,加速,超车一圈一圈,少年面色冷峻,眼神如刀,光电一般在冰面驰骋。

  苏起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潮水般的感动他就是属于这块冰面的。

  过去那么多年,他的热血,他的激情,他的坚持,他的忍耐,他的韧劲,全都挥洒在了这块冰面上。只有在这里,他才是那个最认真专注最意气风发的梁水。他就该是属于这里的啊。

  还想着,梁水以小组第一的成绩冲过了终点,他直起身,放松了下去,人还在冰面上随着惯性飞速滑行着。滑到伙伴们所在的这边看台,苏起终于忍不住,叫了声“水砸”

  这是今天场馆里的第一声大叫,吸引了全场目光。苏起才不管,她太激动了,她就是要叫,还冲他挥了挥拳头。

  梁水朝她看过来,眼神淡淡的,面容尚余着比赛时的冷酷紧绷,却没了一贯的嫌弃,轻轻瞥她一眼,滑到另一头去了。

  一轮下来,参加选拔的运动员少了一大半,看台上的观众也跟着少了大半。馆里气氛简直比冰面还冷。

  但比赛还没结束,仍有第二轮。

  路子灏深呼吸,说“不行了,这么比下去,我心脏要爆了。比我参加奥数还疯狂。我能出去躲一会儿么过会儿声声来告诉我结果。”

  林声哀道“想得美,我现在脚都软了。”

  李枫然仍是不做声,盯着场地边的梁水,握紧的拳头用力摁在膝盖上。

  第二轮比赛,梁水又一次在他们小组跑了第一,苏起他们紧揪的心稍稍落下了半点。

  场上的运动员再次少了一半,苏起旁边几个领导家长起身走了,很失落的样子。

  苏起刚缓和的心又忐忑起来,她看了眼电子显示屏上的成绩。初始有一百多个少年,两轮比赛下来,梁水的平均分名次一直在10和11之间徘徊这次选拔只有十人能入选。

  终于到最后一轮。二人一组,十组比赛,按整体名次排名淘汰后十位。

  梁水仍是最后一场。

  上场发令枪赛跑冲刺出成绩离场上场发令枪赛跑冲刺出成绩离场。

  一场接一场的比赛高速进行,无缝衔接,没有任何失误和惋惜的机会,仿佛最冷酷无情的运转机器,只有少年们在冰场上奋力拼搏的身影。

  一场场比赛下来,电子屏幕上运动员们的名次不断发生变化。

  所有人盯着电子显示屏,大气不出。直到最后一组上场,苏起他们早已紧张得脸色发白,全身直抖,互相都握紧了手。

  梁水滑到起跑线上站好,仍是冷定严肃的模样,看不出任何情绪。

  最后一声发令枪响,他冲出去,瞬间占据领先位置,飞速划过第一个弯道。他的对手紧随其后,死咬着他,滑过第二圈时,那少年突然加速钻过空子超过了梁水

  苏起他们惊得一下子站了起身。

  梁水伏在冰面上,稳定而高速地滑过弯道,趁着直道想重新超过去,但对方卡住了赛道。他尝试未果,又试图从弯道超车。他在外围跑出一个大圈,眼见要加速超过,可前头的少年竭力提速再度稳住了领先地位。

  整个场馆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冰刀划在冰面上刺耳的声响。

  苏起仿佛赤脚站在冰面上,整个人冰冻凝固了,只有心脏疯了般搏动着,祈祷着,呐喊着,恨不能用自己的意念自己的心跳冲上去,去推他一把。

  只剩最后一个弯道,梁水还不放弃,竭力再度冲刺,竟奇迹般地追上了对手的身位

  苏起捂住嘴巴,瞪大眼睛,几乎要尖叫。可他最终没有超过对手,和他几乎同时冲过终点,却差了一把冰刀的距离。

  苏起等人一声不吭,盯着显示屏。几秒之后,名次再度刷新,梁水的成绩出来了第11名。和第10名差了001秒。离第7名也只差1秒而已。

  看台上的五个伙伴凝望着那个排名,都僵住了。

  梁水扭头看了眼显示屏,目光定定的,像是要把它看清楚似的,足足五秒后,他扭回了头去。

  他并没有像其他落选者一样垂头丧气,他只是叉着腰,深呼吸着,微微抬头望向天空,像要找寻某个声音某个答案。这一刻,只有他的冰刀带着他在冰面上缓缓地漫无目的地滑动着,看不清他的眼神究竟是茫然抑或是失落。

  苏起也不知为什么,突然别过头去,眼泪就下来了。

  一个多小时后,大家在体育馆外等到了梁水。他换了身t恤牛仔裤,洗过澡了,整个人清清爽爽的,就头发还有点儿湿。

  他看上去挺平静,平静得有点儿不像他。

  他扫了伙伴们一圈,见大家都很低落,尤其是苏起,眼睛红红的,肿得跟核桃一样。林声也是泪汪汪的,纯属被嚎哭的苏起招惹的。

  梁水静静看着苏起,眼神里似乎有很多情绪,却一句话也没说。

  路子灏说“七七刚才哭得可凶了,废了我两张面巾纸。”

  梁水竟淡淡笑了笑,眼神很静,说“让你失望了。”

  苏起急道“我才没有失望你这个笨蛋”

  她只是心疼,很心疼。

  她不是没听康提讲过,对专业运动员来说,梁水太瘦,他先天的身体素质无论是耐力和抗疲劳力都比北方运动员差,能走到今天已经是奇迹。可她觉得这根本不是奇迹,明明都是他一点一点拼出来的,却偏偏

  她眼睛又湿了。

  梁水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抬手揉了揉她的头。

  倒是路子深说“你年纪还小,多的是机会。再说,你进省队了,以后从省队再选,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梁水没回答,反是苏起很急切“真的吗”

  路子深“真的。”

  苏起这才稍稍安慰了些。

  但梁水什么也不说,拔脚走了。

  第二天,他们坐上了回程的火车。回程不是高峰期,他们买到了卧铺。

  和来时不同,回去的火车上没人玩闹,他们一起吃了泡面,就躺回各自的卧铺上睡下了。

  已是深夜,卧铺车厢灯光熄灭,只留下昏暗的廊灯。

  五个少年躺在昏暗的车厢里,谁都没睡着。

  路子灏想着哥哥说的话,

  林声想着上海大学这个目前看上去遥不可及的目标,

  李枫然想着难以再突破的瓶颈,无法更快的手指,

  梁水想着那001秒。

  有些事或许曾在潜意识里做好了准备,料想过会失败,可当它真的到来时,接受,仍是件困难的事。

  苏起躺在黑暗中,想着路子灏,想着林声,想着李枫然,想着梁水,最终想到了自己。

  努力、拼搏都不能保证一次就走到高处,还要再一次的努力,再再一次的拼搏。

  而她呢,上课听讲了,完成作业了,是班级前几名,年级前列,就满足于这样的现状了,从没想过出了云西,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还是小时候好啊,会做一点点小事,就是天才儿童。可长大了,就不得不面对现实他们离真正的天才,差了很远的距离。

  少年们在各自的床铺上辗转反侧。

  苏起不知什么时候睡去的,第二天醒来,车已到了云西。

  下了火车,面对小而旧的火车站,苏起有种时空变换的错觉。昨天还在繁华大都市,今天就又回了破落小城。

  回家了。

  心情和脚步却不再轻松。

  走出火车站,夏天的阳光铺天盖地,晃人眼。

  伙伴们都不讲话。

  苏起深吸一口气,振奋地说“我决定从现在起,高中两年别的什么都不想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伙伴们都看过来。梁水微眯眼看着她,若有所思,半刻后将手塞进兜里。

  路子灏被她感染,用力道“我也是”

  林声“还有我”

  李枫然“我”

  梁水肩膀一松,手从兜里拿出来“加上我。”

  苏起举起拳头,伸向蓝天“冲呀”

  深夜的南江巷,家家户户的窗口亮着白炽灯的光。窗外,夏夜的蚊虫绕着光柱飞舞,蛐蛐儿在草虫里叫嚷。

  夜风微凉,仍散不去燥热。

  梁水从巷子里走过,到了苏起家门口,悄悄绕到那株栀子花树下。他手中捧着一个袖珍的花盆出门前,他已将花盆敲碎。

  此刻轻轻一掰,花盆碎成两瓣,他用瓦片在栀子花树下挖了个小坑,将手中那团泥土埋进地里,合上土,拿矿泉水瓶浇了点儿水。

  头顶的窗户里传来苏起和苏落抢遥控器的声音。

  他不受干扰地做完这一切,拍拍那片泥土,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那颗豆子,真的会长出来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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