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辈番外(七) 走水_公主她不想当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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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辈番外(七) 走水

  曲是欢在殿里,瞧着旁边醺过来的黑色浓烟,有些呛人,她右手捏了方娟帕,轻轻捂住口鼻。一点儿也不急。心情颇好的等着李婆婆给她挑金针。

  左臂几乎是要废了……

  一旁的枝香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悄悄地隐入人群。枝香四处一观,只是淡定的眼睑下扫,脸上留了两片晦暗的阴影。

  也是不慌不忙的做派,镇定自若的将手放到腰间,摸索着什么。一个寒凉坚硬的凸起,枝香不动声色的握在手中,一柄短刃堵在了门口。

  一旁的稳婆看着浓烟越来越大,一处屋角已经开始蔓延火光了。门口还有位拿着短剑的枝香,剑上寒气逼人,哪敢往门口挪一步。

  好几位都吓得跪在床前,不敢做声,只是抖得跟筛子一样,涕泗横流。

  来的时候因为银钱多,且给良田豪宅的,又无依无靠,不多攒点,以后谁养老。

  明晓得一半是死路,一半是泼天富贵,都是孤寡之人,怎么也值得赌一把。只是没想到,要死的时候,各个都还是心生胆怯,哪里有来的时候那一股劲……

  直到旁边烧的开始霹雳啪啦,这群稳婆才愈发胆战心惊不顾礼数的求着曲是欢,让她们先出去……

  “贵妃娘娘,快,快走吧火大了……”

  屋外的叫喊声渐强,都喊着里面的人快出去,却偏生没有一个人冲进来……因为从外面看上去,火,更大一些……屋内还好,尚不透风,故此火蹿进来的不快。

  突然一个旱雷在天刚明的清晨晴空霹雳,骤然划开一道大口子,晃得众人一起侧目。这道旱雷直接打到产阁后院的一颗一丈有余高的大树,顿时树被劈出猛火,陡然火苗拔出一丈余高。

  整棵树犹如火把,明晃晃的打在每个人脸上,橘黄色的光鬼魅的闪动。此景过于骇人,所有人都愣了一会儿,才恐慌着继续扑火。众人皆道命苦。

  这下子,整个重华殿的上上下下更是害怕,乱糟糟的吵闹一团。

  安守义心惊,这太乱了!却有条不紊得主持着大局。

  李邵仪瞥了眼,转身出去,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出了重华殿,一台首,便看见一位年近六十的老嬷嬷,身着华丽宫服,带着诰命,雍容和蔼。

  李邵仪难过的朝着她走去,眼眶充血,可怖的狠。整张脸都在颤抖,嘴张着,似有话,却无声。

  那位老嬷嬷抱着孩子,眼泪一下子就划过面颊,哭了出来。

  声音哽咽,亲切。“见宜,嬷嬷知道你难受。”

  说话的这是奈嬷嬷,李邵仪的乳母,陪着长大的乳母。心里跟明镜一般,知道李邵仪难过,作为帝王,哭不得,故此她替他哭了。

  李邵仪见状,心下对奈嬷嬷更是亲切非常。嗓音哽咽,心里便不是那么难过,浑然正襟昂首,看着火光冲天的重华殿,捂住心口,按住心慌。

  心道。我的小四子会没事。

  识眼色的奴才连忙给李邵仪搬了把雕刻着龙傲云海的圈椅,他正襟危坐,往后一靠,圈背连着扶手,从高到低一顺而下,座靠时李邵仪的臂膀都倚着圈形的扶手,感到十分趁手。

  便舒舒服服地坐在殿外,从两扇沉重的朱红大门望进去,里头的人现在在安守义的指挥下井井有序地扑火。

  。曲是欢的十六根金针拔完,吊着半残的左臂,幽幽起身,凭着李婆婆拿起枕边的药膏,涂抹起来。她一边抽吸,一边眼睛精光乍露,目光尖锐,似能将一切都看透一般。

  一张姣好看的脸,此时除了生完血色全无,但神采还是俱在的。看的让人有些害怕,毛骨悚然的。明明置身火场,看着曲是欢偏如同在冰窖。

  李婆婆涂抹好了,曲是欢如同修罗一般,鬼刹的勾起唇角,施施然轻言道。

  “姚妈妈,此时不杀我,更待何时?”

  这一句话,说的语调清淡,却如同粹着毒的刀,扎进了一人心里。

  几位跪求的稳婆此时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姚妈妈是哪位……互相都傻看来,愣看去。

  一位四十的老婆子从稳婆里站了起来,身穿着稳婆们统一的红色衫裙,吉利喜庆。额上缚着红色抹额,防散发遮挡实现,汗滴到贵妃身上的。与其他稳婆没什么差别。

  只是眼神里带着利索,和着不忍,看着曲是欢。眼睛的痛苦一目了然,手中却紧握着一把匕首。

  这是曲是欢娘的绝学,以短近身,致命狠绝更加利落,随侍的姚妈妈也学了不少。

  看来,今晨是打算用这了。曲是欢难受的心酸胀酸胀的,只差哭出来。

  曲是欢看着姚妈妈自己站出来,这也是她的性子,

  跟着敬国夫人长久了,不乏有将领的风范。曲是欢外族家可是将门,那将门之后的婢子,还是随侍婢子,那怎能没点英姿呢。

  曲是欢被李婆婆撑着,半依在她身上。李婆婆将一个白狐狸毛坠着宝石的抹额给曲是欢戴上,以防头被风吹着,以后患头痛症。给曲是欢穿了先前备好的衣裳,又将一件薄薄得兔子毛披风给细细的系好。

  白色狐狸毛抹额一带,汗涔涔的曲是欢倒另有风韵,看着人畜无害,姚妈妈可是知道她狠着呢。

  连她此刻,被看的都有些心里发毛,背灌凉风,心突突地蹦的有点快,不自然的绷紧口角。

  姚妈妈身边跪了一群稳婆,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集体一致得颤颤巍巍的抖着身子,个别的眼泪都流出来,抹都抹不干净。极其害怕身边姚妈妈的匕首,却还不敢动,还有门前那位贵妃娘娘的掌事姑姑……

  巴掌大点儿的地方,朝那里动呢……

  姚妈妈眼睛突然混浊,暴起血丝,匕首几刀抽刺,便将身边的几个拦路的稳婆给干脆利落的解决了。有两个爬开了,求饶也奈不住姚妈妈的狠辣快手。

  年纪都差不多,也比不过将军府的婢子。

  真是不过一眨眼的时间,一地尸横遍野,人家尚不知什么事情……何其无辜!

  曲是欢也是意料之中,只是蹙着眉角,有些不悦。

  “小小姐……老奴不是真心想害你。”

  姚妈妈一片难过,声音都黏住一般,不细听,还差点没听清说的什么。

  曲是欢听到这句话,笑得很是妖娆。语气仍然清淡,只是疏远了。

  “姚妈妈,真心,与不真心,你不都打算听了那人要害我吗?”

  何必如何委屈。就为了减轻负担罢了。

  姚妈妈神色难看,脸色僵白,几欲哭了。张了好几下嘴,愣是没发出一声来。

  曲是欢笑起,“姚妈妈,喊了我小小姐,那最后应我一求,何如?”

  姚妈妈闻言,没有点头,只是胸口鼓动一下。曲是欢想,她应该实在心里哼笑吧。

  “小小姐,您先说,我看能不能允您。”

  此时,姚妈妈是连尊称都用上了,怕是心下定了。

  曲是欢跟针扎一样,难过的一口气没跟上,复提气,只觉得堵塞。

  “放了枝香与这个李婆婆……我体虚,没她们,很难出去。你动不动手都一样。”

  姚妈妈眼睛沽溜溜一转,想了想,轻轻点点头。

  李婆婆松开曲是欢,将她细细的靠在床边,自己朝着门走去,还回头看了好几眼曲是欢。

  “婆婆小心脚下……”

  灿烂的一笑,毫无心机,简单赶紧单纯。

  姚妈妈在这个笑里,看到了曲是欢的成长,一路,一路都是与她一起走过来的。

  今日……

  今日!

  姚妈妈不忍心的扭开脸,眼眶里还是划出泪,止不住的留下了。

  姚妈妈看二人要走了,起身就走到曲是欢身边,举起匕首!

  要出火中大门,两人一起打开了好几扇,拣选出最好出的那一扇出。

  将要刺下。

  身后突然大喝一声:“姚妈妈要刺杀娘娘……”

  然后枝香掉头朝着曲是欢这里扑来。

  姚妈妈先是一怔,回首一望。枝香正举着断刃扑过来。吓得连忙刺下。

  枝香从一旁拖出一具男尸,按着视觉死角,摔到房里。

  手还在半空中,殿外李邵仪坐的位子刚好能看见产阁房门打开。姚妈妈举着匕首,曲是欢在她身下依床而坐,匕首上的寒凉冷光,还有鲜红的血,两厢揉捻后深深扎进李邵仪心里,吓得慌不择词喊到。

  “小四子――”

  这一声悲凉的很,合着初生还没有温度的红日头,仿佛声音情景里已经谱写好了曲是欢的结局!

  不料此时床后面,一脚提出来,将姚妈妈踢的仰面朝后倒去。

  那人不急不忙的走出来,行止端方大气。一身墨绿暗纹长裙,就着暗红挑金如意袄,周身贵气,英姿不凡。

  敬国夫人,曲是欢的亲娘。宰相的原配夫人。辅国大将军的女儿。

  此时正虚眯着眼睛,看着地上摔倒的姚妈妈……

  “我当真养了条毒蛇。”

  话说的同曲是欢一样,冰的疏远,寒的诧异,话里带着不尽的恨意。

  怎么会呢。这位贵妇人心里也是这样问的。

  将军女儿,身上也是带着家传绝学的,不消两招,直接擒拿住了姚妈妈。

  姚妈妈朝着殿外的李邵仪大喊:“曲是欢生的双胎!刚才送走了一个。”

  隔得远,李邵仪只看到那个奴才在朝他喊些什么,声音却还没穿出来就消散在滚滚大火里。

  话刚落完,一个燃火的横梁要掉下来,下面是敬国夫人和姚妈妈二人。

  曲是欢吓得大叫:“母亲……”

  敬国夫人反应迅速,一脚碾碎姚妈妈左脚脚踝,然后一个回旋,转到曲是欢身边,将曲是欢揽在怀里。

  正砸中姚妈妈,当初暴毙。

  此时火光瞬间就到了曲是欢和敬国夫人脸上,一股子热浪直接扑过来,灼得曲是欢有些头晕。

  敬国夫人一观情形愈发严重,咬着牙,一把拎起曲是欢,半提着她朝着门外走。

  耳边除了噼里啪啦,现下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曲是欢清明的神识就是出去。

  什么都听不见,入目就是红一片火光,烧的曲是欢基本没意识了。

  在二人终于要出门的那一刻,门上面突然掉下来一块钉板,上面长短粗细的钉不一,布满了一块铁板。朝着她们二人砸下来。

  虚弱的曲是欢此时快敬国夫人一步,将她先推了出去,自己盛着莽白意识被钉板打飞出去。

  就在此刻,后院刚才被旱雷劈中着火的大树也轰然倒塌,朝着产阁正中砸去!接连两声,树倒了,房子也倒了……

  还好出来的及时,不然,必定无法生还。

  钉板入体,曲是欢一片空白的大脑里,就剩下了火辣辣的疼,整个背部跟被徒手撕裂一般,疼得大叫了一声“啊――”就晕了过去。

  敬国夫人只被推了个趔趄,看着曲是欢从她面前飞出去。这个角度,刚好是曲是欢后背,整个背部染的血鲜红一片,衣裳直接被血水嵌湿。

  好似天塌,心里一震,如同地灭。

  敬国夫人赶紧上前,不料一黄色身影更快,提着一件厚重的斗篷,将曲是欢一笼,抱起来就走。安守义招呼着御医跟上。自己弯腰扶好敬国夫人,跟着皇上走着。

  重华殿隔了两间,是一位低位分华夫人的殿,不大,却好在不露风,能让曲是欢暂时安顿下来。一行人赶紧给曲是欢医治。

  曲是欢刚生产完,又遭逢大火,还被钉板打飞。这一夜,她是真遭了罪。

  屋外旱雷滚滚,还劈着,雷雷都劈到他们心头上。

  御医们轮着把起脉,心里只道:还好祖上保佑,并无大碍……忙手忙脚给曲是欢扎阵止血。

  为首的御医磕头,谨慎回禀,时不时还抬头看着皇上,小心翼翼细细揣度。

  “娘娘只是生产体虚,又受着大火惊吓,这个将养着就无碍了……钢板乃皮外伤,用海胶玉露,约莫三个月就能毫无伤痕了。只是这个海胶玉露在……在……”

  李邵仪坐在床侧,一手抚着曲是欢。

  看着突然结巴了的御医,紧张充血的神经听到还好时,放松片刻。海胶玉露是极其稀少的,全天下不过数盒。东唐,只有纪宛秋纪皇后才有。

  “安守义。”

  安守义行了个退礼,赶紧就去了皇后殿。

  “臣妇容禀。”

  敬国夫人从人后走出,施施地跪下。李邵仪连忙上前一步,将敬国夫人托起。

  声带疲惫的道。“起来说话。”

  敬国夫人还是跪下,行了个大礼,此时殿里气氛一下子凛起来。

  李邵仪正襟危坐,面部平淡,只是空气之中弥漫的确实让人害怕的感觉,整个殿里的人揪着心惶惶不安。李邵仪坐在曲是欢身边,握住她的手。

  “禀。”

  “请陛下调查出纵火犯,还有姚妈妈为何要杀我女儿的真相。”

  李邵仪将手按到眉角,很是疲惫。

  “朕已经着人调查了……敬国夫人先照顾好是欢,这段时间就留在宫里。”

  当下满殿的人俱惊,哪有臣妇入宫陪女儿住的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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