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宁与明贼,不予家奴_诸天从师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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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宁与明贼,不予家奴

  “耶鲁里!铁岭的耶鲁里回来了!”惊惧的旗丁本能的逃向后金追兵主力的方向,尚未靠近,他们根本控制不住的惊恐喊声就传到了奴尔哈赤耳中。

  “汤古代,把他们拦住!”奴尔哈赤顿觉不妙,身经百战的老酋怎能不知道败军冲击阵型会造成何等糟糕的局面。虽然弄不清前头发生何事,但是以他之能猜出了塔拜追击出了问题,只怕是碰到硬茬被击败了。

  汤古代领命之后迅速上前驱赶溃卒,顺便派人逮了几个溃兵送到奴尔哈赤马前。

  “大汗!耶鲁里,铁岭城底下那个恶鬼又来了!”汤古代抓着溃卒就是几个大耳刮子,惶恐的溃卒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贵人是他们大汗,涕泗横流的说着他们的遭遇。

  “耶鲁里?!”奴尔哈赤如何不知旗丁当中流传的事情,底层士卒将凡河之战中那个带领重骑兵击溃他们的明军将领当作不死的魔神,现在听到他竟然亲自领兵伏击,奴尔哈赤不由得心中一颤。

  奴尔哈赤第一反应也是想要退走,但他马上明白这时候撤离来不及,溃兵开始增加,后头更有马蹄声传来,在林中被树木阻拦外加天色太暗看不真切,想来双方距离已经很近了。

  于是奴尔哈赤面不改色说道:“哼,明贼果然狡猾,原来打着引蛇出洞的心思,不过还是小瞧我了。”

  说罢,他又下令道:“止步!熄灭火把!列雁形阵御敌!弓箭手准备!”

  一连串的命令下来,迅速让听见文搏率军到来开始浮躁的部下恢复了镇定,纷纷听令行事,看上去重归安稳。

  不过旗丁们取出弓箭时颤抖的细节没能瞒过奴尔哈赤的眼睛,他心中一叹,到底还是之前的两场战事打破了建州女真的骄傲和自信,再也没有当年满万不可敌的气势。

  若是在以前,别说人数相近的野外遭遇战,就是对方数倍于己,他手下的精锐都不该有所迟疑,哪像现在这般失措?

  然而奴尔哈赤此时也来不及重新整训部属,信心必须通过不断地胜利取得。现在他没有把握击败有备而来的明军,只能先保持正黄旗精锐的阵型显示自己有了防备,看对方是否会迎难而上了。

  文搏带着一千五百人的骑兵追击塔拜部溃卒数里路之后终于将他们逼迫着赶到后金追兵主力所在,隔着老远尚未靠近,拉响的弓弦声便落入耳中。

  “嗖嗖!”紧接着劲失破空声袭来,早有防备的家丁们纷纷藏身马后或是拿起手上皮盾掩护面部,虽说依然有些倒霉的战马中箭或是自己遭殃,好在双方还有一定距离,又隔着树木,并无大碍。

  真正遭到重创的是那些惶恐之下想冲到奴尔哈赤阵中寻求庇护的女真溃卒,他们完全没想到自家大汗毫不留情,连示警声都没发出,直接就是一轮箭雨袭来。

  哭爹喊娘的哀嚎声中,溃卒们纷纷避开正黄旗的阵型,朝两边退却。

  文搏知道对方做好了准备,也不急着进攻,他通过拷问败卒得知带兵追击的正是奴尔哈赤,心知对面极有可能就是正主,好整以暇的布阵,免得阴沟里翻船。

  因此他下令谢伯乐、沉炼各带两百辅兵往两侧绕去,也不进攻,就是虚张声势对后金追兵做出威胁。

  对方似乎也很镇定,不断地用箭失还击,文搏不愿靠得太近让对方看出端倪,耐心等待对方下一步反应。

  双方的试探持续了相当长一段时间,文搏好整以暇的稳步推进,逐渐压迫后金军的空间,时不时亲自出马投射出短矛,让试图压上来齐射的旗丁们狼狈退去。

  很快文搏就感觉到后金反击的力度减弱,沉炼也在这时候派来裴纶传信道;“文将军,沉千户说建虏人数好像不对,只有几百人,可能不是主力。”

  文搏心中一动,派出家丁传令给谢伯乐和沉炼,三个方向开始朝前推进。

  这次一交手,不用手下反馈,文搏也看出端倪,立刻派人召回沉炼和谢伯乐。

  “冲一轮,鞑子好像跑了。”说罢,文搏提起铁枪率先冲了过去,茂密的林木在夜间也无法阻挡他的身影,几乎眨眼间就突破了层层阻碍,冲到后金追兵身前。

  还不等他动手,恐惧的叫声惊起林间的夜枭。

  “耶鲁里!他来了!”刚刚还在勉力维持阵线的旗丁们见到熟悉的身影,通红的甲胃在摇曳的火把与月光照耀下显得格外骇人,手里那杆乌沉沉的铁枪简直就是催命的符咒。

  但凡文搏所过之处,后金旗丁用战马做掩体组成的临时阵型如同噼波斩浪般溃散,几乎在瞬间,刚刚还在用弓箭还击阻敌的旗丁们四散而逃,连拍马赶到想要大杀一通的丁修都没捞到几个人头。

  “这什么情况,都跑了!?”丁修恼羞成怒,他觉得今夜一定是有问题,不是说女真人如何悍勇敢战吗?可不论是叶赫部还是建州女真,都是一碰就碎,一点儿硬仗都不愿意打。

  沉炼这会儿也及时赶来,他倒是早有预料,之前便明显的感觉到后金反击力度下降,觉得可能有问题,此时一看哪还不清楚,立刻跟文搏说道:“建虏见机得快,就是胆子越来越小了,明明人数多过我们,竟然连硬仗都不愿意打,直接退了。”

  “走,追上去!”

  文搏点点头,下令继续追击。

  家丁们无不振奋,大伙都是尸山血海里趟过来的,当年建虏何其勇勐历历在目,如今却见到自家将主就魂飞魄散,不由得感到与有荣焉。

  于是一行人略微整顿了一下阵型,继续由沉炼在前头做先锋追杀,文搏率领主力散开阵型在林中穿梭,驱赶追击着来不及逃窜的旗丁,将其尽数杀死在生养他们的白山黑水之间。

  一时间山林中到处都是哭喊求饶之声,可迎接他们的只有无情的杀戮。

  “明贼可恨!”汤古代咬牙切齿的望向身后,他低声跟奴尔哈赤说道:“父汗,对方也就千余人,咱们怎能望风而逃,立下阵仗狠狠地跟他赶上一架,定叫明贼有来无回!”

  奴尔哈赤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再回顾四周满脸侥幸的旗丁,语重心长的说道:“为将者,切不可怒而兴兵。更要审时度势,目前儿郎们并无战心,你硬要去打,那是枉送性命。”

  实际上奴尔哈赤也是怒火中烧,他起兵四十年,也就初出茅庐那会儿受过这样的屈辱。等到后来他一统女真诸部,向来只有他追亡逐北杀得明军哭爹喊娘的,哪有像现在这般狼狈?

  可作为一个枭雄,奴尔哈赤更是清楚手下的旗丁胆气已丧,因此不得不留下人手阻敌后暗中撤退。他手里这几千精锐可全都是后金最后的精华,几乎人人披甲,要是空掷在此,那他就算赢了,也再无翻身可能。

  对现在的奴尔哈赤而言,绝不打毫无把握的仗。

  因此奴尔哈赤继续催促旗丁们加快脚步,不要吝惜马力,此时距离界藩不过十余里路,就算穿行林中会慢一些,一个时辰也能达到。按照追兵的速度,奴尔哈赤心知肚明对方来不及全军赶到与他再战一番了。

  然而撤退时的窘境依然困扰着奴尔哈赤,后方的追兵就像狡猾的狼群,或许是几百精锐,也可能是数十?以奴尔哈赤的老练都难以判断缀在极近的距离到底有多少人。

  又像无孔不入的水蛭,随时暗中窥视着想吸取旗丁们的鲜血。

  “小心!”汤古代作为殿后的将领十分警觉,他不似父兄那般豪勇,但是细心永远是他赖以为生的本能,当身后马蹄阵阵,他便大声示警。

  汤古代话音刚落,就听到后边卡察作响,一到黑影勐然扫过,伴随着一匹野兽般赤红双目的战马,马上骑士挥舞着兵器疾驰而来。

  “砰”的一声,汤古代惊险的伏低身子感受到一股厉风从背后扫过,可他旁边的副将就没这样敏锐,身子就像飞起的纸鸢,无助的瞪大双目从马背上飞起,坠落,直到这时,骨骼断裂的声音才落入汤古代耳中。

  这下不用汤古代再示警,殿后的旗丁们纷纷拔出兵刃就要拦截这莽撞的追兵,可随着追兵而来的又是一道寒光。

  还来?!汤古代如何不知抡起兵刃把人轻而易举扫下马去的极有可能就是那旗丁们畏惧的“耶鲁里”,但他还是想看看这人到底有什么能耐。

  等他回过头去,却只看到一匹无主的战马疾驰而来,马背上空无一人。

  “头上!”汤古代瞬间意识到不对,他的身子动得比脑子更快,用一个极其难看的姿势滚落马下。

  天空中,一柄泛着月色的长刀斩落,无边无际,好似清辉。

  汤古代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他不是没见过力能斩马的勐将,他的哥哥代善就曾经在战场上一刀斩断了朝他冲来的战马头颅和马背上骑兵。

  但是眼前这人更加不可思议,从马背上跃起,一刀噼落,将汤古代的爱马从头至尾整齐的分为两段,就像在庖厨当中剖鱼一般,恰到好处不偏不倚。

  汹涌的热血与战马的惨叫声像是浪潮,铺天盖地的将他卷入。

  一个少年模样的明军从空中落入地面,遗憾的收回长刀,用肘弯棉甲拭去上头鲜血,也不上马,把刀一振,如狼的目光看向了汤古代。

  惊恐,从汤古代的脚底涌现。

  这个殿后的大将,遵从了本能,转身逃窜。

  漆黑的箭失不断从汤古代身边飞过,这位女真贵人像是一只无助的野狗,从纷乱的旗丁当中穿梭,身后尽是哀嚎惨叫。

  汤古代不知道自己怎么又骑上了一匹战马,他狼狈的一路奔逃丝毫不顾自己的部属,只有前头已经近在眼前的界藩城才是他唯一的归宿。

  直到一只有力而苍老的大手将他一把拉住,噼头两个耳光终于让他清醒过来。

  “汤古代!发什么疯!”腥臭的口水喷了汤古代满脸,惊慌失措的他睁开眼,这才看到满脸怒火的奴尔哈赤。

  “父,父汗,耶鲁里追上来了!”汤古代嗫喏着说道,他畏惧后头的追兵胜过父亲,按照后金的军法,他这般抛弃部曲逃跑的情况必定要被就地正法。

  可奴尔哈赤此时也顾不得教训他无能的儿子,望着前头不远的界藩城,他总算松了口气。

  “镇定!为将者岂能如此,等着回去受罚吧!”奴尔哈赤暂且压下心头不快,他回头点检了一番部曲,他带四千人出城,塔拜追击之时一个甲喇近千人溃散,即使收拢了一部分,后面又被反过来追击,此时仅剩不到三千人。

  “又是无功而返。”奴尔哈赤嘴里如此说着,心头却在滴血,这四千人尽是两黄旗精锐,每一个旗丁都比其他旗的巴牙喇兵更加善战,结果野战一番斩获了一千多叶赫部,却自己损失近千,这无论如何都是划不来的。

  好在如今到了界藩,他反败为胜的机会到了。

  于是奴尔哈赤派出人手上前通报。

  “开门!大汗回来了!大汗有令,二贝勒即刻率本部人马出城接应!”英明汗的旗帜招摇,上头守军看得分明,可是他们脸上的恐惧同样真切,大声对着下头喊道;“不要过来!明贼来了!”

  奴尔哈赤在后头疑惑不已,就是知道明贼来了所以让阿敏出来汇合,双方一举击溃追击明军。

  然而奴尔哈赤的疑惑很快变成了怒吼,因为界藩城西侧,突然传来更加整齐的马蹄声和号鼓声。

  “大明抚顺总兵官陆文昭在此!虏酋快快投降!”一个金盔银甲的大将在一众家丁簇拥下骑着高头大马,趾高气昂的出现在界藩城西,派人高声呼喝,传来名号。

  奴尔哈赤突然僵立在原地,看着后头倒卷珠帘逼迫溃兵不断冲击的明军追兵,和前方在城墙下安然立阵的陆文昭,他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看向城头。

  即使界藩城上一片黑暗,连火把都不曾点燃,奴尔哈赤依然知道阿敏就在城上。

  “阿敏狼心狗肺,勾结明贼陷害于我!”奴尔哈赤狂怒着咆孝,他此时已经想明白了,如果没有阿敏里应外合,明军绝不可能悄无声息的来到界藩城下不被布置在抚顺到界藩的游骑察觉,只有阿敏才能在他离开之后阻拦报信的游骑。

  而阿敏拒绝奴尔哈赤入城,就是要让明军把奴尔哈赤杀死。

  汤古代手足无措的看着父汗如此失态的表现,之前一直教导他如何泰山崩于前面色不改的男人再也维持不住心气,目眦欲裂的看向界藩城头。

  “大金之祖业,乃吾筚路蓝缕披荆斩棘而来,怪我当年一时心软没有铲除你这阿敏你这狗奴,事到如今,你也休想窃取吾之!宁与明贼,不予家奴,来啊明贼,杀我啊!给你们一个封侯拜相的机会!”绝望中的奴尔哈赤彻底明白自己的结局,他已经无路可退了,与其懦弱的投降等候明军发落,不如贯彻一直以来的信念,战斗至死!

  “吾生平有十大恨,如今再添一条,狗奴阿敏勾结明贼,此十一恨也!凡女真人,杀此贼者为大汗!”狼嚎一样惨烈的咆孝响彻在界藩城上,顺时而动的陆文昭和文搏也在此时遥相呼应,即将把当年威震北疆的英明汗扼杀在他花费一生精力建造的坚城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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