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 纯元（上）
今日不仅仅是六宫与外命妇赏花，朱宜修还特地传姐姐朱柔则入宫侍奉。
陶夫人不怀好意道：“阿柔，今日众女入宫赏花，可要穿华丽些呀。”
“娘，我入宫不是赏花的，是侍奉小宜的。穿这么华丽干什么？”朱柔则一笑，流光溢彩。
“前些日子，太后不嫌你太素净了么，那今日穿隆重些才对。再说了，你都订婚了，穿漂亮些也是长萧家的脸面呐。”
“好吧。”朱柔则点头。
朱柔则头上金银玉钗挽住高髻，似潺潺流水绕上灼灼珠宝。她颈项上一串东珠熠熠生辉，衬得她本人肤光胜雪。衣裙华丽繁复死盛开朵瓣，金丝绣着牡丹，处处缀着小宝石。
可如此明艳不可方物的妆扮，却没有让朱柔则有半分艳俗。她瞳如剪秋水，在浓妆下依旧灵动可人。
连陶夫人都惊叹道：“真是仙女下凡呐。”
“好啦好啦，我们快走吧。”
朱柔则面见已经大肚圆润的妹妹朱宜修。虽然母亲陶夫人对朱宜修母女非常刻薄，但朱柔则倒对妹妹挺好。
妹妹在朱柔则眼里向来不苟言笑、苦大仇深，可初为人母的她不一样了，她满面春风、喜不自胜，骄傲地把手搭在肚子上，像是呵护着什么奇珍异宝。
母亲都这么爱自己孩子的吧，若我与萧郎有了孩子，怕是比宜修还要宝贝十倍，思及此，朱柔则脸上滚烫。
“姐姐不舒服？脸怎么怎么红？”娴妃朱宜修问。
“没什么。”
“没事就好，”娴妃又给姐姐看了只镯子，那玉镯子似一汪碧水、澄澈通透，羞赧道，“这是陛下与我的定情信物，他说‘与小宜愿如此环，朝夕相见’。”
朱柔则知道这是爱恋女子中的醉态，也为她高兴：“那陛下对你真是用情至深。”
“是啊，”娴妃朱宜修炫耀道，“不知道萧公子会不会对姐姐这么好？”
朱柔则不悦：“他自然也对我好。”
娴妃朱宜修依旧口不饶人：“就算萧公子敬你爱你，可他能搜罗天下奇珍异宝，讨你一笑吗？”
性子柔弱的朱柔则，难得反唇相讥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就算萧郎不是天家贵潢，也是我的有情人。妹妹还是看好妹夫吧，免得被谁拐跑了。”
虽然朱柔则与娴妃暗里唇枪舌剑一番，可娴妃朱宜修依旧心情愉悦，朱柔则也暗道，算了，别和妹妹争口舌之快了，她以前够苦的了。
朱柔则见众人赏花，穿红戴绿的比花还鲜艳，便一人在角落里，用纤纤玉手融化着白雪，嗅着红梅的香气：“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姑娘现在可是既有白雪，又有梅香了。”一个贵公子笑道，“两全其美。”
朱柔则回头，见一个年轻男子立身后，面如冠玉、极为清俊，头戴赤金簪冠，更是衬托得丰神朗朗。
年轻男子一见朱柔则正脸，不觉痴了，她绿云乌鬓上垂下细长银线，丝丝坠下，数枚光洁明透的莹雪珍珠轻晃。
“你是谁？”朱柔则天真无邪地问。
“你又是谁呢？”男子反问，“我没在宫里见过你。”
“我是娴妃的姐姐。”朱柔则猜他是某个侍卫或宫嫔的兄弟。
“柔则表姐？”那男子惊讶不已。
朱柔则也反应过来：“陛下？”
“都是一家人，免礼吧。”玄凌扶起正欲行礼的朱柔则，“表姐这是第一次进宫？可在倚梅园好好逛逛了么？”
朱柔则暗觉皇帝表弟太过热情，推辞道：“臣女已与抚远将军之子订婚，不宜面圣，臣女告退。”
“柔则！柔则！”玄凌拦到，可惜只抓住一抹清香，朱柔则已然飘然而去。
“你要娶阿柔？她可已经许配给抚远将军萧家了。”太后朱成璧心中已经摆好算盘，陶夫人想用华衣给她女儿试一个高攀枝头的机会，她赌对了。
“订婚而已，自然可以退的。”玄凌长跪不起，执着道。
“阿柔性子太柔、心地单纯，恐怕不适宜在后宫中。”
玄凌发誓：“儿臣堂堂天子，定能保她无虞。”
“好吧。”成璧见他信誓旦旦又迷恋得狂热，答应了。
可以改嫁一个翁主去抚远将军萧家，独断朝纲十载的太后无情思虑道，阿柔也是朱家女儿，无论是朱柔则还是朱宜修当皇后，朱家女儿都是皇后，那有何大碍？
“可是，你已许诺娴妃生子后就封后，还是让娴妃自请让贤吧，说出去好听些。”
玄凌欢天喜地地离开，成璧也满心愉悦：“自奕渮死后，我们母子难得这么亲近过了。至于玄凌爱阿柔太盛，我已经无暇思虑了。”
竹息倒惋惜宜修道：“娴妃怕是很难受吧。说是让娴妃自请让贤，她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吗？就是稍有怨怼之意，连娴妃之位都保不住了。”
成璧不想为这些牺牲品伤神：“周奕渮……他提醒过我，我也提醒过她了。阿柔之美名动京城，宜修自己沉不住气，召阿柔来耀武扬威，自作自受。”
成璧闭上眼睛转动着佛珠：“玄凌立后大婚后，把她晋封为娴贵妃，安安心心养着孩子吧。”
“还有甘侍卫的女儿，苗侍卫的妹妹，也都要入宫了。她们父兄在诛灭摄政王一事上有大功，又知道些宫闱秘事，可得以高位封妃呢。”
“奴婢听说，这甘侍卫之妻的娘家，是抚远将军萧家呢。”
“真是凑了巧了。”
喜上眉梢的陶夫人拉着爱女朱柔则道：“皇上下旨了，册立你当皇后！”
朱柔则悲愤不已：“我已是臣妻！他是天子，他不能……”
陶夫人满不在乎：“只是订婚而已，退了就退了吧。你都能当皇后了，谁还在乎抚远将军家？”
“我不想当这个皇后，我要去临州！”
“你发什么疯？”陶夫人捂住女儿的嘴巴，“这是圣旨，你要抗旨不遵，那我们朱家一家都没命了！”
这话让朱柔则软下来，不再挣扎。陶夫人心道，她到底是个没见过大风大浪的闺阁女儿家，被一吓唬自然就柔顺了。
陶夫人看着自己女儿，欣赏自己一手打造的杰作，真是赏心悦目，长得又漂亮，又温柔恭顺，是个完美的联姻人偶。
“不，那我进宫面圣，亲自求皇上废了这道旨意。”朱柔则忽然眼神坚毅，不再是那个柔顺听话的人偶了。
“陛下一见你就爱得痴狂！连许诺给朱宜修那个贱人的后位，也巴巴的捧着送给你！你为什么还要和萧家那小子在一起呢？他的身份，哪一点比得上你表弟？”陶夫人大怒，痛骂不识好歹的女儿。
朱柔则也泪如雨下：“我去临州时，为避人耳目刻意扮丑，萧郎依旧仗义相救，与我感情甚笃。皇帝表弟又爱我什么呢？才一见面就要立我为后，不过是爱上这个好皮囊罢了。”
陶夫人不屑一顾，但还是装作设身处地地劝慰她道：“阿柔，你想想看，抚远将军萧家因为博陵侯谋反之事，已经丢官削爵、家财散尽，你嫁过去，对萧家有什么好处？那个皇家翁主嫁过去，才能真给萧家一个庇佑啊！”
朱柔则愣着，不说话，陶夫人知道，哪怕她偶尔叛逆一次，可女儿的底色，还是那个柔弱又听话的联姻人偶。
玄凌的元后朱柔则总是一副淡淡的、又柔顺无主见的样子。她流连在倚梅园似雪中精灵，失魂落魄又怯生生地喃喃着：“数萼初含雪，孤标画本难。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
玄凌又一次在倚梅园中见到她，她抱着一枝红梅，在风中瑟瑟发抖：“横笛和愁听，斜枝倚病看。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玄凌怜惜不已，马上给她披上自己的明黄斗篷：“宛宛，怎么在吟这么哀婉的诗呢？雪中太冷，还是与朕一起回昭阳殿吧。”
朱柔则才回过神来：“陛下怎么也来了？陛下好久没去看小宜了，还是去看看小宜吧。”
玄凌一把把朱柔则搂进怀里，才发现朱柔则已经手脚冰凉：“朕的宛宛太贤惠了，可朕不想要一个贤惠的宛宛。”
玄凌给朱柔则的玉手哈着热气：“宛宛，叫朕四郎吧，阖宫里只有你一个人能叫。”
玄凌是体温在冰天雪地里热得像一个火炉：“你我结发夫妻，还有谁比得上我们之间的情意呢？”
朱柔则垂眸，泪珠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晶莹剔透，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玄凌热切道：“叫我四郎吧，我也叫你宛宛呢，天底下还有哪个男子，能叫你的小字呢？”
朱柔则一恍神，想起了那个人：“四郎……”
娴贵妃朱宜修对后位让贤之事，一直安之若素。甚至主动在甘贤妃、苗德妃前盛赞姐姐的贤德。
朱宜修就是那般，生下来就安之若素的成为绿叶，成为姐姐的陪衬。
苗德妃入宫多时，却连皇帝面都没见上几面，自然语中多有怨怼之意。
甘贤妃更对朱柔则嗤之以鼻：“贤德？皇后本是臣妾舅表哥抚养将军萧家之妻，可惜被陛下一看中，就连未婚夫也顾不得了，赶紧进宫当皇后，这叫什么贤德？”
苗德妃也帮腔道：“听说这后位，本来是许给娴贵妃了，是皇后她抢风头，把太后、陛下哄得团团转，连自己妹夫也抢，这也叫贤德？”
娴贵妃朱宜修却不在意道：“你们也别妄加揣测，姐姐本来就比我美、比我出生尊贵，被立为皇后才是当之无愧。”
娴贵妃又柔声劝慰道：“德妃，你也别为你舅表哥鸣不平，他再怎么出类拔萃，比得上咱们皇上金尊玉贵？姐姐抛弃他而入宫，实在是情理之中嘛。”
苗德妃怒火中烧，“噌”得一下站起来：“情理之中？皇后抛弃与我舅表哥的婚约还不算，居然叫她母亲代写信给他，告诉他，自己已另寻高枝，让他断了心思，别成她皇后之路上的挡路石。害我舅表哥一病不起，这叫情理之中？”
娴贵妃朱宜修看见苗德妃怒气冲冲、摔门而去的身影，勾出一抹阴毒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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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夫人不怀好意道：“阿柔，今日众女入宫赏花，可要穿华丽些呀。”
“娘，我入宫不是赏花的，是侍奉小宜的。穿这么华丽干什么？”朱柔则一笑，流光溢彩。
“前些日子，太后不嫌你太素净了么，那今日穿隆重些才对。再说了，你都订婚了，穿漂亮些也是长萧家的脸面呐。”
“好吧。”朱柔则点头。
朱柔则头上金银玉钗挽住高髻，似潺潺流水绕上灼灼珠宝。她颈项上一串东珠熠熠生辉，衬得她本人肤光胜雪。衣裙华丽繁复死盛开朵瓣，金丝绣着牡丹，处处缀着小宝石。
可如此明艳不可方物的妆扮，却没有让朱柔则有半分艳俗。她瞳如剪秋水，在浓妆下依旧灵动可人。
连陶夫人都惊叹道：“真是仙女下凡呐。”
“好啦好啦，我们快走吧。”
朱柔则面见已经大肚圆润的妹妹朱宜修。虽然母亲陶夫人对朱宜修母女非常刻薄，但朱柔则倒对妹妹挺好。
妹妹在朱柔则眼里向来不苟言笑、苦大仇深，可初为人母的她不一样了，她满面春风、喜不自胜，骄傲地把手搭在肚子上，像是呵护着什么奇珍异宝。
母亲都这么爱自己孩子的吧，若我与萧郎有了孩子，怕是比宜修还要宝贝十倍，思及此，朱柔则脸上滚烫。
“姐姐不舒服？脸怎么怎么红？”娴妃朱宜修问。
“没什么。”
“没事就好，”娴妃又给姐姐看了只镯子，那玉镯子似一汪碧水、澄澈通透，羞赧道，“这是陛下与我的定情信物，他说‘与小宜愿如此环，朝夕相见’。”
朱柔则知道这是爱恋女子中的醉态，也为她高兴：“那陛下对你真是用情至深。”
“是啊，”娴妃朱宜修炫耀道，“不知道萧公子会不会对姐姐这么好？”
朱柔则不悦：“他自然也对我好。”
娴妃朱宜修依旧口不饶人：“就算萧公子敬你爱你，可他能搜罗天下奇珍异宝，讨你一笑吗？”
性子柔弱的朱柔则，难得反唇相讥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就算萧郎不是天家贵潢，也是我的有情人。妹妹还是看好妹夫吧，免得被谁拐跑了。”
虽然朱柔则与娴妃暗里唇枪舌剑一番，可娴妃朱宜修依旧心情愉悦，朱柔则也暗道，算了，别和妹妹争口舌之快了，她以前够苦的了。
朱柔则见众人赏花，穿红戴绿的比花还鲜艳，便一人在角落里，用纤纤玉手融化着白雪，嗅着红梅的香气：“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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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柔则回头，见一个年轻男子立身后，面如冠玉、极为清俊，头戴赤金簪冠，更是衬托得丰神朗朗。
年轻男子一见朱柔则正脸，不觉痴了，她绿云乌鬓上垂下细长银线，丝丝坠下，数枚光洁明透的莹雪珍珠轻晃。
“你是谁？”朱柔则天真无邪地问。
“你又是谁呢？”男子反问，“我没在宫里见过你。”
“我是娴妃的姐姐。”朱柔则猜他是某个侍卫或宫嫔的兄弟。
“柔则表姐？”那男子惊讶不已。
朱柔则也反应过来：“陛下？”
“都是一家人，免礼吧。”玄凌扶起正欲行礼的朱柔则，“表姐这是第一次进宫？可在倚梅园好好逛逛了么？”
朱柔则暗觉皇帝表弟太过热情，推辞道：“臣女已与抚远将军之子订婚，不宜面圣，臣女告退。”
“柔则！柔则！”玄凌拦到，可惜只抓住一抹清香，朱柔则已然飘然而去。
“你要娶阿柔？她可已经许配给抚远将军萧家了。”太后朱成璧心中已经摆好算盘，陶夫人想用华衣给她女儿试一个高攀枝头的机会，她赌对了。
“订婚而已，自然可以退的。”玄凌长跪不起，执着道。
“阿柔性子太柔、心地单纯，恐怕不适宜在后宫中。”
玄凌发誓：“儿臣堂堂天子，定能保她无虞。”
“好吧。”成璧见他信誓旦旦又迷恋得狂热，答应了。
可以改嫁一个翁主去抚远将军萧家，独断朝纲十载的太后无情思虑道，阿柔也是朱家女儿，无论是朱柔则还是朱宜修当皇后，朱家女儿都是皇后，那有何大碍？
“可是，你已许诺娴妃生子后就封后，还是让娴妃自请让贤吧，说出去好听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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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息倒惋惜宜修道：“娴妃怕是很难受吧。说是让娴妃自请让贤，她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吗？就是稍有怨怼之意，连娴妃之位都保不住了。”
成璧不想为这些牺牲品伤神：“周奕渮……他提醒过我，我也提醒过她了。阿柔之美名动京城，宜修自己沉不住气，召阿柔来耀武扬威，自作自受。”
成璧闭上眼睛转动着佛珠：“玄凌立后大婚后，把她晋封为娴贵妃，安安心心养着孩子吧。”
“还有甘侍卫的女儿，苗侍卫的妹妹，也都要入宫了。她们父兄在诛灭摄政王一事上有大功，又知道些宫闱秘事，可得以高位封妃呢。”
“奴婢听说，这甘侍卫之妻的娘家，是抚远将军萧家呢。”
“真是凑了巧了。”
喜上眉梢的陶夫人拉着爱女朱柔则道：“皇上下旨了，册立你当皇后！”
朱柔则悲愤不已：“我已是臣妻！他是天子，他不能……”
陶夫人满不在乎：“只是订婚而已，退了就退了吧。你都能当皇后了，谁还在乎抚远将军家？”
“我不想当这个皇后，我要去临州！”
“你发什么疯？”陶夫人捂住女儿的嘴巴，“这是圣旨，你要抗旨不遵，那我们朱家一家都没命了！”
这话让朱柔则软下来，不再挣扎。陶夫人心道，她到底是个没见过大风大浪的闺阁女儿家，被一吓唬自然就柔顺了。
陶夫人看着自己女儿，欣赏自己一手打造的杰作，真是赏心悦目，长得又漂亮，又温柔恭顺，是个完美的联姻人偶。
“不，那我进宫面圣，亲自求皇上废了这道旨意。”朱柔则忽然眼神坚毅，不再是那个柔顺听话的人偶了。
“陛下一见你就爱得痴狂！连许诺给朱宜修那个贱人的后位，也巴巴的捧着送给你！你为什么还要和萧家那小子在一起呢？他的身份，哪一点比得上你表弟？”陶夫人大怒，痛骂不识好歹的女儿。
朱柔则也泪如雨下：“我去临州时，为避人耳目刻意扮丑，萧郎依旧仗义相救，与我感情甚笃。皇帝表弟又爱我什么呢？才一见面就要立我为后，不过是爱上这个好皮囊罢了。”
陶夫人不屑一顾，但还是装作设身处地地劝慰她道：“阿柔，你想想看，抚远将军萧家因为博陵侯谋反之事，已经丢官削爵、家财散尽，你嫁过去，对萧家有什么好处？那个皇家翁主嫁过去，才能真给萧家一个庇佑啊！”
朱柔则愣着，不说话，陶夫人知道，哪怕她偶尔叛逆一次，可女儿的底色，还是那个柔弱又听话的联姻人偶。
玄凌的元后朱柔则总是一副淡淡的、又柔顺无主见的样子。她流连在倚梅园似雪中精灵，失魂落魄又怯生生地喃喃着：“数萼初含雪，孤标画本难。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
玄凌又一次在倚梅园中见到她，她抱着一枝红梅，在风中瑟瑟发抖：“横笛和愁听，斜枝倚病看。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玄凌怜惜不已，马上给她披上自己的明黄斗篷：“宛宛，怎么在吟这么哀婉的诗呢？雪中太冷，还是与朕一起回昭阳殿吧。”
朱柔则才回过神来：“陛下怎么也来了？陛下好久没去看小宜了，还是去看看小宜吧。”
玄凌一把把朱柔则搂进怀里，才发现朱柔则已经手脚冰凉：“朕的宛宛太贤惠了，可朕不想要一个贤惠的宛宛。”
玄凌给朱柔则的玉手哈着热气：“宛宛，叫朕四郎吧，阖宫里只有你一个人能叫。”
玄凌是体温在冰天雪地里热得像一个火炉：“你我结发夫妻，还有谁比得上我们之间的情意呢？”
朱柔则垂眸，泪珠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晶莹剔透，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玄凌热切道：“叫我四郎吧，我也叫你宛宛呢，天底下还有哪个男子，能叫你的小字呢？”
朱柔则一恍神，想起了那个人：“四郎……”
娴贵妃朱宜修对后位让贤之事，一直安之若素。甚至主动在甘贤妃、苗德妃前盛赞姐姐的贤德。
朱宜修就是那般，生下来就安之若素的成为绿叶，成为姐姐的陪衬。
苗德妃入宫多时，却连皇帝面都没见上几面，自然语中多有怨怼之意。
甘贤妃更对朱柔则嗤之以鼻：“贤德？皇后本是臣妾舅表哥抚养将军萧家之妻，可惜被陛下一看中，就连未婚夫也顾不得了，赶紧进宫当皇后，这叫什么贤德？”
苗德妃也帮腔道：“听说这后位，本来是许给娴贵妃了，是皇后她抢风头，把太后、陛下哄得团团转，连自己妹夫也抢，这也叫贤德？”
娴贵妃朱宜修却不在意道：“你们也别妄加揣测，姐姐本来就比我美、比我出生尊贵，被立为皇后才是当之无愧。”
娴贵妃又柔声劝慰道：“德妃，你也别为你舅表哥鸣不平，他再怎么出类拔萃，比得上咱们皇上金尊玉贵？姐姐抛弃他而入宫，实在是情理之中嘛。”
苗德妃怒火中烧，“噌”得一下站起来：“情理之中？皇后抛弃与我舅表哥的婚约还不算，居然叫她母亲代写信给他，告诉他，自己已另寻高枝，让他断了心思，别成她皇后之路上的挡路石。害我舅表哥一病不起，这叫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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