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_电子竞技没有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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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比赛室的灯光几乎都聚集在两支战队隔音房的位置,08的神情在有些昏暗的室内,有些难以分辨,他站得稍远,声音虽然干涩却清晰,令郧昀无法回避。

  “你好,我是aremen的dl。”郧昀这样说道。

  然后他看见08笑了。那是看起来相当怪异的笑容,勾起一边嘴角,仿佛不屑又傲慢,但是08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平和,与他的表情完全不符。他问:“你好像,麦克雷很厉害?”

  郧昀不喜欢08的长相,带着一种冷清的嘲讽。但是挑剔别人的外貌,本身就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郧昀狠狠唾弃自己跟康明待久了养刁的眼光,扯出一个善意的微笑,回答道:“我是主玩半藏的。”

  郧昀最出名的,是半藏。无论是当天比赛解说疯狂的夸赞还是网络上铺天盖地的吹捧,am的dl的代表英雄,直接就被盖戳成了半藏。虽然他在比赛中拿过麦克雷,但是比起柳三平死神的精彩表现,就像是一片陪衬的背景板,除了收割残血,并没有太亮眼的发挥。

  现在这个以麦克雷成名的08,居然能在一场毫无出彩之处的小组赛里,看出他麦克雷很厉害?

  郧昀觉得有些怪异。

  “那你玩过别的fps游戏吗?”08的眼神一直盯着他,并没有放过郧昀脸上的任何表情。这样陌生得不友好的语气,让郧昀完全不想回答他。

  但是08并没有在意他的沉默,继续说道:“csgo,tf2,还有secrettask……”

  “郧昀!”卢筱安的声音从比赛室外出现,“过来准备室签到。”

  “没有。”郧昀不想和这样的人独处,他回答的声音很低,不管08有没有听清,都快速地往卢筱安那儿走去。

  他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过这种人,从外貌到语言都带着对人的排斥和鄙夷,即使只是简单的问句,郧昀都会产生一种错觉:08想要挑战他,为了证明他的麦克雷不如自己。

  这种毫无根据的错觉,只在郧昀脑海闪出一道微光,就被他狠狠压了下去。他不喜欢用恶意去揣度任何人,也不习惯面对会引发负.面情绪的人,郧昀的直觉带着天生的敏感,能够辩明话语中暗藏的善与恶。

  “那个人是谁?godr的?”卢筱安知道那一身黑金色的队伍,当初这支战队出现在守望先锋赛场上时,解说瞎扯闲聊地点评godr低调奢华,引发了一阵跟风的称赞,即使只拿到过杯赛的周冠军,但是他们的实力绝对能在国内立足,并且,这个战队背后的赞助商,比卢筱安知道的大部分俱乐部更加有钱。

  郧昀瞥了比赛室里站着的那个人,08仍旧专注地看着现场比赛的状况,并没有什么异样。

  “08。”郧昀和卢筱安往准备室走,“那个麦克雷。”

  他和08只是第一次交流,但是对方那种带着寒意的语气,透过简短的两句话,都能深深印刻在他心里。

  郧昀在签到表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即使柳三平叽叽喳喳讨论今天听闻的小道八卦,也无法让他忘记刚才会面带来的感觉,就像被一条蛇紧盯着,浑身都不自在。郧昀只能庆幸,幸好08是他们的对手,而不是队友。

  卢筱安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他给人感觉,很不舒服。”

  这句话说得突兀,郧昀不禁抬头看他。明明卢筱安和08根本没有接触,却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干嘛,我只是发表个人意见。”卢筱安的辩解仿佛是怕郧昀再次发难,立刻在他的眼神下做出解释,“我可能最近吃冰吃多了,看谁都不舒服。”

  卢筱安最近改变很多,很少会在郧昀面前随意发表自己的偏激的观点,他把所有的意见都藏在沉默的外表下,除了日常欺负柳三平的时候能够看到他的活跃,平时只会对战队的训练情况进行讨论。

  郧昀看着卢筱安,这是他们分歧这么多次之后,第一次无比认同他的观点,但是卢筱安忽然的解释,让他觉得有些想笑,就算是傲慢自大拒绝听从他人意见的家伙,也会有自我辩解的时候。

  “我们是敌人。”郧昀往准备室空出的电脑走去,这话像是在安慰自己似的,“他没有义务要让我们感到舒服。”

  要么打败他,要么被打败,竞技本身就是如此残酷的事情,不关乎品行,也不关于人气,只与胜负有关。

  因为出现这样的插曲,郧昀也不打算再去比赛室,待会他们就要和godr进行对决,只能抽空看看第一场mi与laur的对决。

  他喜欢康明的解说,声音带着阳光般的温暖,就算脸上保持着冷静,郧昀也能轻松联想起康明生动的表情。他心里残存的那点寒意,都因为康明的话消失得一干二净。

  康明是一个相当完美的人,除去私下那些不正经的玩闹,完全当得起观众们的喜爱。颜值赏心悦目,有这样一个解说坐在台面上,总让人忘记泰普杯狭窄简陋的比赛场地。

  蓬荜生辉,郧昀只想得到这个词语,就算解说室里面的布置完全赶不上国际上大多数的线下赛规格,也绝不会让人觉得寒碜。

  康明的眼睛在光线下总是带有浅棕近乎琥珀的色彩,他每一次笑着说话的时候,连郧昀都会觉得心情愉悦。

  但是康明很少笑,大多时候,他都严肃地分析战况,预测两支战队下一步动作。

  高冷又犀利,郧昀忽然想起康明操着东北音在他的队伍里卖萌打滚的日子,岛田源氏活泼可爱,经常恶意卖萌,跟康明的外表完全不对号,更像是脱去伪装轻松自在的普通人,毫无偶像包袱。

  郧昀觉得,不用在意大多数人的眼光,自由自我、肆意活着的康明,才是最真实的状态,也是他最喜欢的朋友。

  “有没有觉得他工作的时候根本不是本人?”张烨看郧昀盯得认真,出声问道。

  郧昀看着这位康明的发小,从他来到战队的第一天,就知道他们关系很好。灵动,张烨总是这样亲切又随意地喊着康明的真名,夹杂在“陈老板”“康明”的称呼中显得格外亲切。

  郧昀说:“张哥,你认识的康明到底是怎么样的人?”

  张烨听到他的话,忽然笑了,说道:“其实我更好奇,你认识的灵动是怎么样的人?”

  康明在郧昀心里,最初只是一个人缘极好的大主播,然后认识了岛田源氏,引来了土豪cld,如果不是这样的发展,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和一个知名主播产生什么交集。

  毕竟当初的郧昀,无比讨厌和国服的名人扯上关系。

  “是个好人。”郧昀毫无自觉地给康明发卡。

  张烨不忍心在发小背后拆台,但还是忍不住说道:“其实他就是个普通人,抛开外表和背景,普普通通的,脾气有些傲,大部分时候还很迟钝,也有不少缺点。但是郧昀你要是有意见和问题,可以直接告诉他,灵动确实是个好人,但他不是全知全能。”

  郧昀慢慢消化着张烨的话,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疑惑地问道:“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张烨意有所指,回答道:“我怕外面的谣传影响到你的判断,灵动还专门来找我,要求我做好战队管理和队员思想工作,不准听信毫无根据的胡言乱语。他很重视你,觉得自己把你招揽到这个战队,就该给你创造最好的环境。可惜,他又不敢以战队所属人的身份对战队指手画脚,因为害怕引起更激烈的反抗情绪。”

  郧昀觉得康明有些小题大做,他说:“你是说,他觉得由他插手,会让我难以立足?但是张哥,包养职业选手保送冠军这种事本来就不可能吧。”

  “看来你真的是消息闭塞,之前灵动形容你是深山老林出来的,我还不相信。”张烨的语气带着笑意,“这次泰普杯进入八强的yeah战队,观众关注度相当高,并不是因为他们实力强,而是因为顾晨生的行为非常高调,大多数人都认为他只是在借卖腐的行为炒作,但事实上,他们就是你说的这种‘不可能’。”

  “怒发冲冠为蓝颜。”卢筱安玩着自定义,开口说道,“电竞圈最有名气的顾老板,弄个冠军给他家蓝颜玩玩不是轻而易举?还因为他家蓝颜不高兴,直接封杀了好几个主播,逼退好几个职业选手。”

  卢筱安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稍稍放低声音,说:“虽然那些人的实力,不过是玩票的职业罢了。”

  郧昀惊讶地盯着卢筱安,等着他的下文,结果这人跑出一个楔子,吊足了听众的胃口,然后选择沉浸在安娜的美貌之中,懒得多说一句。

  “顾晨生也算是有本事,把乐耶捧成网红一样。”林民宇忽然插话,“现在他们队伍居然进八强了,说明乐耶还是强吧?队伍里都没人恐同爆发事故?”

  柳三平立马接话,说:“恐同即深柜,队长你很危险。”

  “我说他们战队!”林民宇强调道。

  武励生默默戴上耳机,表示拒绝和他们交流,而彭小洲直接戳了戳沉迷自定义的卢筱安,让他管一管发散思维的两个人。

  卢筱安忍无可忍,说道:“你们是太闲吗,讨论别人家的八卦,不如过来练枪!”

  “哼哼。”柳三平特别不服气,“明明是你自己开的头。”

  卢筱安直接重新开始自定义管理,把柳三平单独提溜到敌对界面,重新开始。

  柳三平看着对面的四个队友,而自己只有四个普通电脑ai陪他作战。他问:“说实话也有错?”

  “对,话多。”卢筱安肯定道。

  柳三平啧啧两声,不敢再对卢筱安州官放火的行为表示抗议。

  郧昀觉得自己一瞬间仿佛接收到了很多信息,震惊的眼神盯着队友在准备室的电脑上自定义热身,然后他望向张烨,几乎找不到正确的发音方式,“那到底是个什么战队?”

  金主包养,网红进军,劝退职业,保送冠军。郧昀脑子里旋转着这几个词,感觉三观都要炸裂了!

  “不用这么震惊。”张烨看着他那副惊讶得快要窒息的神情,忽然觉得自己在赛前闲聊简直是个错误,“其实顾晨生只是把娱乐圈那一套营销手段拿到电竞圈而已,但是乐耶实力还是有的,保送的冠军也只是顾晨生自家冠名举办的表演赛,本来都是业余战队,纯属给yeah战队刷点脸熟。”

  完全没有见过世面的郧昀觉得这些听起来就非常不可思议,他像一个闭关两年重新接触社会的老腐朽,惊恐地说道:“娱乐圈营销?”

  张烨顿时体会到康明每天逮郧昀去锻炼的乐趣了,看着这么一个单纯可爱不知世事的家伙,确实会让人产生一丝丝恶趣味,在一个实力强劲的职业选手面前懂得更多东西,本身就会产生膨胀又骄傲的情绪。

  张烨安慰道:“不要把营销当做洪水猛兽啊,乐耶当网红又当职业选手,不仅带进来很多曾经不关心电竞圈的粉丝,而且让更多人了解到电子竞争这个项目。既能迎合市场,又能保持电竞的本质,才能让这个圈子继续发展下去。毕竟,再高尚的职业,也是要靠钱吃饭的。”

  郧昀觉得三观被洗刷了一遍,在他心里,网红跟电竞完全都不沾边,职业选手,大多数默默无闻地训练,只会在打出喜人的成绩之后才会受到大众的青睐。

  “其实……”张烨好心解释,妄图将郧昀走偏的思维拉扯回来,“康明来当解说,也算是营销的一种,只不过他做得比较专业,让人忘记了原本的目的。”

  “康明怎么营销了?”郧昀的声音都透着诧异。

  他完全不能淡定,自己身边的营销巨头居然就是康明?!诚然,坐拥三十万粉丝的康明拥有天生的营销资本,无论是颜值还是实力,他只要疯狂推崇某支战队,绝对会让战队的关注度暴涨。但是郧昀观看的所有比赛录像里,从来没有听到康明吹捧过任何一支战队,永远站在中立又客观的角度,称赞laur与对手的每一次精彩发挥。

  laur……郧昀忽然就领悟了,他说:“所以康明只解说laur的场次?”

  张烨点点头,说:“laur的教练,还邀请过康明亲自参赛,为laur的首秀热场。”

  郧昀听到这些,才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康明。laur的教练是laurent,也是老周,他只知道这两人关系很好,而他以为,康明只是看在朋友的面子上,专职laur的解说,却从不知道康明曾经还上场比赛过。

  解说和比赛完全是两种概念的造势,如果是他想象的那一种,康明是赌上自己的名誉和人气,毫无保留地要将laur推入大众视野。

  郧昀觉得,他错过了很多东西。

  “那场比赛,康明输了是吗?”他问。

  “对。”

  比赛室的laur和mi结束了第一局的尼泊尔,laur不出所料地拿下一分,进入了败者mi选图阶段。解说的画面在此刻切了进来,康明仍是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平静地说道:“mi刚才拿出的麦克雷加安娜套路确实打出了效果,但是laur的反应还是一如既往地迅速,虽然我不是特别喜欢三坦肉搏,但是大多数占点图,他们只要拿出来,就能打出一种泰坦撼地的气势。”

  没有任何的偏袒,仿佛只是陈述事实,郧昀却从他的语气里读出对laur的喜爱。

  郧昀觉得,aremen一定要强,强到能让康明毫无压力地坐上解说台,不会为他们的战况担忧,才算达到了战队所属人的最低标准。

  康明用自己的名气去帮laur,也是因为这支战队,强大到不会让他失望。

  而aremen,还差得很远。

  等待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当他们拿着外设进入比赛室准备的时候,郧昀变得有些紧张。

  这样的情绪已经很久没有过,比赛室的光线明亮,他们插上属于自己的设备开始进行调试工作,即使眼前只是空荡的会场,郧昀也有被人盯着的感觉。

  毕竟这是线下赛,他的一举一动都会收入摄像机镜头,区别只是播出来和不播而已。他没有心思去考虑是否会有更多的人在直播间认出自己,只能稳住心态,面对八强的第一场对决。

  这是单败制度,一旦在对战godr的比赛中失利,他们就会失去进入四强的机会。

  am的成员无疑都明白这个道理,连带平日嬉皮笑脸的柳三平,都显得庄重。在整个队伍里,除了林民宇曾经在风暴有过线下赛经验,只剩下郧昀坐过玻璃房进行对战。

  其他,都是新手。

  摄影师尽量降低存在感,但是巨大的摄影机在面前来回移动,仍旧吸引了战队人员的注意,武励生抬头发现镜头开始推动,立刻将视线放回电脑屏幕上,他开口说道:“为什么线下赛要拍脸,长得丑怎么办?”

  “没事,观众一般记不住脸。”林民宇的声音从耳机里清楚地传来,隔音效果良好,完全没有外界的交流干扰,“准备好的说句话。”

  耳机里清楚地传来队友的回应,一个接一个如同报数一样,夹杂着短暂的闲聊。郧昀能够轻松分辨出所有人的声线,彭小洲低沉,柳三平跳脱,卢筱安随性,武励生轻柔。

  “郧昀,无异常。”郧昀的话有些生硬,顿了一下补充道,“我觉得比赛室挺不错的。”

  这声简短的评价,收到一两声赞同,然后语音频道渐渐恢复生机,柳三平的咋咋呼呼的音调出现在耳机里,和平时电脑房的闲聊没有什么不同。

  柳三平说:“他们那边的队服感觉好高大上,镶金边的。”

  “godr一向有钱。”卢筱安敲打着键盘,等待着比赛开始,“下次换队服你就说,陈老板,我们要土豪金。”

  武励生抗议:“全是金色,太土了。”

  “我觉得现在的就很好。”彭小洲这么说着,表示对现在的队服很满意。

  郧昀也挺喜欢am这样的配色,红白相间,不会显得太招摇,也不会过于大众化。看来康明的喜好在队服上得到了发扬,红色其实不错,符合他热烈真诚的性格。他稍稍偏头,都能看到隔壁那一间玻璃房里,黑金色的队服融入背景色之中,深沉得就像阴影似的。

  godr的成员严正以待,似乎连最基础的赛前交流都没有。

  “我也觉得……”郧昀收回自己的视线,“红色挺好的。”

  柳三平想了想,忽然夸张地说道:“要不把队服搞成全红的吧,大红大红啊,喜庆!”

  “如果你们有意见和建议,可以跟张哥提。”林民宇并不对队服发表看法,毕竟穿着舒适,什么颜色都无所谓,“准备开了。”

  对战godr的第一局,是艾兴瓦尔德。这是一张am并不熟悉的地图,因为地势混乱又复杂,拥有多个狙击点位,更重要的是,这张地图对于他们来说,太新了。

  “常规配置。”当am进入进攻方准备时间时,林民宇率先拿起查莉娅,作出决定,“第一场进攻,先试水,看看对面什么阵容。”

  卢筱安忽然说道:“优先击杀08。”

  郧昀看着他,并不明白他的意思。整场比赛都没开始,连对面的英雄配置都不知道,卢筱安做出这样的决定,无疑相当武断。

  但是,卢筱安坚定不移,说:“无论他拿的什么英雄,杀了他。”

  “麦克雷。”郧昀想到08跟他说的话,那人对自己的麦克雷无比自信,他甚至会不由自主地对麦克雷进行对比,“08只会拿麦克雷。”

  随时都会从别人身上比较麦克雷是否厉害的人,绝对不会轻易更换英雄,08的心态郧昀非常熟悉,他曾遇到过无数这样的人,带着审视的目光,永远不会服输。

  08有追求更强的竞技精神,但给他的感觉却偏激得不合常理。

  系统倒数计时走到最后一秒,进攻方重生室的大门瞬间打开。

  “开始进攻!”

  一身正装的康明站在刚才aremen待过的准备室,通过电脑上的直播平台观看泰普杯的八强赛。aremen属于八强赛的第三场,已经是临近晚上7点,正好是观看比赛的高峰期。

  摄影镜头在解说暖场的时候接入,am全员除了武励生抬眼看了看屏幕,其他人都保持视线直视,仿佛对镜头没有兴趣似的,自顾自地交流着。

  当摄影师推进到第三个人,康明终于从屏幕的边角看到了郧昀的侧脸。

  郧昀的角度坐得特别巧,刚好属于镜头拉近只能看到屏幕,镜头拉远只能看到侧脸的位置,摄影师敷衍地走过am战队,开始给godr视角的时候,康明被郧昀的小聪明给折服了。

  要说他不是故意的,康明绝对不信,这种弯腰驼背,斜撑在桌面上,五指遮住大半脸的坐姿,康明从来没有在郧昀身上看到过。在电脑房,无论是训练还是休闲,郧昀的背脊都打得笔直,双手规矩地放在键盘和鼠标上,思考也不会出现这样的动作。

  郧昀在遮挡自己的露面机会,虽然康明觉得有些可惜,也能够理解他的担忧。

  两年前的事情,就如郧昀所说,已经找寻不到踪迹,康明在网上只能找到关于郧昀曾经所属战队的消息,但是他描述的举报和外挂事件,真的像虚构似的,根本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在网络时代,做出这样的事情其实非常容易,只要不被搜索引擎抓取,像康明这样的外行,完全无从下手。

  当年的事件只会活在st职业人的心里,如同沉睡的火山,没有达到某个临界点,可能会永远掩埋下去。

  可惜,康明玩过这么多的fps游戏,单单绕开了st,当初st公测的时候,他就兴致勃勃入了坑,结果没玩多久就面临毕业问题,然后就给扔到脑后,直到后来游戏越出越多,康明愈加沉迷随时能够暂停的单机,反而st这种不温不火却自成一圈的网络对战游戏被他给彻底忘了。

  也许,他该找点相关人士探讨一下当年的真相,又觉得轻易把郧昀的秘密透露出去,违背了这位好少年的本意。

  此时,比赛已经进入双方选择英雄的阶段,toma夸大其实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刚才我们看到了am的dl,这位选手半藏相当厉害,在漓江塔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简直一人carry了整个队伍,不知道待会dl会不会重新拿半藏,续写小组赛的奇迹。”

  直播间的解说一如既往的烂,康明听到toma疯狂吹嘘半藏的时候,几乎是以平生最优秀的素养压抑住体内汹涌的戾气,没有逐句逐字地展开嘲讽。但他还是忍不住说:“toma是疯了吧,半藏秒天秒地以一敌六了吗,还有云云明明拿的麦克雷,这么常规的配置摆在眼前,从头到尾乱说些什么?”

  张烨站在一旁听他抱怨,完美扮演了一个陪老总看戏的秘书角色,一言不发。

  刚刚从解说台下来的康明,虽然不承认自己有职业病,但是他通篇对解说的嫌弃,回荡在只有他们两人的准备室。

  “godr的查莉娅冲这么前明显就是要拦截,冬月在意外过什么鬼,刚才的ob镜头白给了吗?”

  “柳三平的死神明显走位有问题吧,toma夸什么夸,交个无敌不知道归队,都挡住安娜的治疗视野了还说什么‘幸好’?”

  如果换成其他人,一定会觉得康明狂妄自负,肆意评价战局,弹幕五百强,指尖键盘侠,但是张烨完全明白他的心态。

  “你别紧张,这才刚刚开始。”张烨无奈地说道。

  康明嫌弃地看他一眼,反驳道:“谁紧张了?云云肯定赢。笑什么,我这是有根据的,godr除了麦克雷其他英雄根本不能看,全程除了五保一拿出什么亮眼的战术了吗?没有。”

  张烨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说:“好好好,肯定赢。”

  但他觉得,godr会给am带来很大的麻烦,因为这样个人风格强烈的战队,全凭麦克雷的枪法走到了八强,一旦掉以轻心,就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因为那把枪,比所有人想象的更加厉害。

  “我死了,先别上。”卢筱安作为本场战役第二个阵亡的人,对第一场试水的进攻做出了判定:08,依旧是麦克雷,godr的五保一战术,简单粗暴又有效。

  开局不过十五秒,武励生的dj被路霸一钩子收掉,没关系,他们还能继续冲锋。

  开局不过二十四秒,竟然就轮到了他。

  作为战场上绝对不能率先阵亡的安娜,卢筱安甚至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不过是从艾兴瓦尔德东侧冲出来的查莉娅配合路霸近战攻击而已,他有绝对的自信能够在他们手上活下来。

  但是现实无疑狠狠地打了他的脸。

  他的安娜,死于麦克雷。

  godr的攻势具有极强的侵略性,这是am没有想到的,率先掉了两个辅助,在他们所有的比赛之中绝无仅有。

  “彭小洲千万别松盾,尽量少扔烈焰打击。”卢筱安做出一个相当保守的决定,也意味着他们处于绝对的弱势。

  第一场试水的冲锋比想象中困难,艾兴瓦尔德的进攻只能通过这一道狭窄的拱门,如果无法突破godr的防线,他们将寸步难行。

  解说们看到第一次团战的结局,都觉得习以为常,toma语气轻松地说道:“am的攻势逐渐变弱,我已经看到弹幕在呼唤‘快拿半藏不然要输了’,哈,这样的改变真的是非常新奇,毕竟dl用半藏神勇发挥之后,相信很多人和我一样,想再次见见aremen神级半藏拯救世界。”

  toma虽然在善意地调侃,但无疑已经做出这场进攻失利、必须换出新英雄应对战局的判断。

  am不擅长混合地图,这样说或许有些武断,但是综合他们在小组赛被对手零封的努巴尼,和现在的艾兴瓦尔德进攻失败来说,也不算什么判断错误。

  毕竟,godr的阵型很普通,满大街都是的312英雄配置。莱因哈特、查莉娅、路霸三个坦位立于前排,麦克雷主宰输出位,安娜、卢西奥全程管理血量与加速,无论哪一个战队都能拿出这样普通的战术。

  “虽然04的路霸神来一钩秒杀卢西奥,但是am不应该破不了这样的防御。”冬月更加偏向am在进行试探,毕竟能够端掉的战队,绝对不会输给godr这种固定套路的战队,“说不定他们真的会拿半藏,只要解决掉麦克雷或者后排辅助中的任何一个人,进攻就会变得非常轻松。”

  所以,大家都在等。

  等一个半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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