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说不出的苦_天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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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说不出的苦

  “出什么事儿了?这么多人挤在楼道里。(本站文学网.yunlaige.net)”

  在双方一触即发的时候,忽然有冰冷的女声从男人的背后响起,“你们在搞什么?”

  曾经在列车上陪伴在陆华胥身旁的女人出现在走廊里,语气冰冷。

  原本仅仅是陆华胥恶化的病情,已经令她的心情非常糟糕了,而此刻察觉远处剑拔弩张的气氛,顾惜的神情变得有些愤怒,不知道那群混蛋究竟在搞什么。

  当她看周离的时候,眼神顿时疑惑起来:“周离?”

  洛白看顾惜出来了,顿时隔着男人的阻拦,向她挥手:“顾惜姐,我们要进去,被拦住了。你要再不出来,要单挑了。”

  顾惜走上前来,沉默的看了周离和拦在前面的男人一眼,心里基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让他过去。”

  男人沉默了一下,神情明显有些不情愿:“可是……”

  “怎么,你想让我第二遍?”

  听他还在死,顾惜顿时压抑不住心中的烦躁和愤怒,冷声笑了起来:“难道你还想要和他去单挑?去吧,没关系,朱升在他面前走不过一回合,那个时候他还是空手。你要是觉得你比朱升能打,你去啊。陈南朝留下你们在这里是帮忙,不是给我茬!”

  听她这么不留面子的驳斥,男人的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不再话,只是沉默的走一边。

  周离沉默着经过。连余光都没有再去看他一眼。反而洛白倒是得意而愉悦的撇着他,又像是幸灾乐祸的摇了摇头,走了。

  男人愣了一下,心中恼怒,正准备什么,却没想一个魁梧的身影从面前缓缓的走过。

  仅仅是缓慢的步行,但是举止之间却搅乱室内静止的温暖空气。令空中出现一阵隐约的乱流

  如同一头悠闲而自在的在自己领地里散步的巨熊,缓慢而沉稳中有种引而不发的狂暴威势。

  仿佛察觉他的心中在想什么,魏宰沉默的扭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像是看虫子一般,毫不在意的收起视线,继续前行。

  无视、鄙视和漠视。

  短短几秒钟之间。三个人的眼神微妙的阐述了这错综复杂的变化,也令男人的神情气得发青。

  “妈的,拽个屁啊……”

  他站在最后面,不甘的低声嘟哝了一句,然后感觉喉咙上微微的有些发痒。

  在抬起手摸了一下喉咙后,他便呆立当场,看着掌心,嘴唇微微的颤抖着,只感觉一阵寒意从后背上泛起,沿着脊椎窜上了后脑勺。

  寒意扩散晕染开来。令他的眼前有些发黑。

  在他的喉咙上,不知何时已经被无形的刀锋切开一道细微的裂口,一丝丝血色缓缓的从其中流出,沿着喉结染红领口。

  ……

  “原本只是想要来这里一个朋友,没想会惹麻烦。”

  周离一边走着。对着顾惜道:“陆华胥也在这里么?”

  顾惜叹了一声:“华胥的病情很严重,现在正在手术室,你们可能见不他。老局长刚刚走,恐怕一会处理完事情还要来。”

  周离看着她黯然的神情,语气有些歉疚:“本来应该是我们保护他的……”

  “那不是你们的责任。”顾惜微微的摇了摇头,勉强挤出笑容:“你要谁?我带你去。”

  “不用麻烦了。我直接医生好。”

  周离掏出手机重新拨出那个电话,两分之后,一个看起来略微有些沧桑的中年医生周离。

  “周先生?”

  他带着礼貌而慎重的神情道:“我是符秀的主治医生。”

  周离缓缓的点头:“我要见符秀,现在。”

  低声的叹了口气,医生转身道:“请跟我来。”

  十分钟后,经过一次简单的消毒后,周离终于隔着透明的玻璃窗看符命为之丢弃性命的女人。

  站在他身旁,医生从口罩下面发出模糊而惋惜的声音:“她在那儿。已经睡了五年了。”

  隔着观察窗,周离的视线落在那一名年轻而消瘦的少女身上。

  像是陷入了甜蜜的梦境中,沉睡的少女嘴角还带着一丝微笑。明明躺在病床上,却令人感觉她在空中坠落――无止境的向着死亡的深渊。

  消瘦而娇的身体上延伸出一道道连接着维生仪器的线缆,心跳和脉搏变成了数值和跳动的线路浮现在仪表上。

  代表着心脏的那一条绿色的线在缓慢而沉默的跳动着,艰难的向着未来延续。

  不知何时,那一条线条悄然的断裂,再也没有起伏,生命也此悄然而逝。

  “她一直都在睡,不论是‘魂灵共鸣系’的心灵医师,还是特殊展开系的‘活力恢复’都在她的身上没有任何效果。”

  医生低声的着病情:“心跳和血液循环都很正常,可是一点意识存在的反应都没有,瞳孔不会对强光的刺激做出反应,大脑也没有任何代表着意识的电讯号。没有伤痕,也没有任何道理,她一直在沉睡,病理学的定律好像对她来根本不存在。”

  周离沉默的点头,恐怕任何人都能够在看她时感觉――她的灵魂已经不在了,在这里艰难延续的只是一具空壳。

  可算是一具空壳,符命也不愿意放任这最后一线希望的消失,算是死去,那个家伙也相信――总有一天,消失的灵魂会回归,她会重新睁开眼睛。

  “我能进去看一看么?”

  医生犹豫了一下,缓缓点头:“不要太长。”

  周离露出了一丝感谢的笑容。旋即反应过来,自己还带着口罩。

  在寂静的病房中,没有因为多了一个人细微的脚步声而改变什么。周离沉默的站在病床前,低头看着那一张沉睡的容颜,几次张口,却不知道什么才好。

  静静的看着那一张清秀而消瘦的脸颊,周离忽然感觉她和符命那个猥琐且永远都没有正型的大叔不一样。看起来简直一点相像的地方都没有。

  唯一令人相信他们是兄妹的地方只在于微笑之时的神情――同样的单纯而认真,仿佛所有的事情都能够轻松解决,一点都看不出苦涩或者是难过的样子。

  身体仿佛随着灵魂的沉睡陷入了凝固的时光。她看起来依旧是十七岁时的模样,稚嫩而可爱,皮肤有些苍白。

  沉默的看着她的脸。仿佛是和她在无声的对视,良久之后,周离低声的呢喃:“符秀你好,我是你哥哥的朋友,周离。”

  低沉的声音回荡在病房里,很快消散无踪。

  突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周离仿佛终于抓住对话的脉络,哪怕对方不曾回答,也能够将心中所想的话出来。

  但是很快,他又一次陷入沉默。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告诉她“你的哥哥已经不在了,但是你不要担心,我会照顾你”这样的话。

  因为一旦这种话出口,不论后半句去许诺多么珍贵的东西,也无法弥补前半句所带来的创伤。纵使她正在沉睡。周离也不知道该怎么才好。

  呆立了良久之后,他终于承认自己除此之外无话可,觉得自己在这一片沉默中一败涂地。

  “我会下次再来的。”

  他有些沮丧的低声道,转身走出病房,不敢再抬头看她沉睡的脸。

  医生似乎早预料他糟糕的心情,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示意他随便坐。

  “要茶么?虽然没什么好茶。”

  “不用了。”周离缓缓摇头,有种叹息的冲动。

  医生沉默了一下,然后给他倒了一杯水:“喝口水会好点,虽然这么很欠揍,但是见惯了麻木了。”

  周离端着水杯,缓缓摇头,喝了一口水之后感觉有种略微的消毒药水味,不知道是真的有,还是自己的错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起,他非常不习惯待在医院里,每次闻消毒药水的味道,会产生意外清晰的联想。

  自己躺在手术台上,有一个面目模糊的男人用手术刀切开自己的胸口,在发黑的视界中,只能够看无影灯的光亮又冷又暗,手术刀紧贴心脏的冰冷触感却清晰得不可思议。

  曾经有好长时间,周离被这个噩梦从黑夜里惊醒,因此而产生了对医院的阴影――不喜欢这里,可以是讨厌。待在医院里会感觉焦躁,还有隐约的恐惧。

  这也正是今天他为何如此失控的原因。

  在沉默之中,医生忽然叹息着道:“昨天教条学院发布最新的临床报告了,太过荒谬了,那种进展……对不起,我不知道。”

  周离直他在什么,也明白他为何而道歉。

  谁都不会知道所谓的治疗方法是将一个人的大脑重新复制之后,变成机械人……过程中量子技术的扫描将会对大脑造成不可恢复的破坏。

  像是传之中的传送器一样,将一个人粉碎之后,又用相同的分子结构在令一台传送器上重新组合成原本的样子。

  将人杀死一次,又将人重新制造出来――那么冰冷残酷的方法,又有谁会去使用?

  周离缓缓摇头:“不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的消息,符命可能死都还是那么绝望吧。最起码他是笑着离开的。”

  医生沉默着,不知道是应该苦笑,还是应该叹息。

  在良久的安静之后,周离终于开口道:“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美国不能去的话,继续在这里接受治疗吧,剩下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

  医生沉默了片刻之后,忽然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周离抬起眼睛,沉默而认真的倾听。

  “陆华胥。你知道么?”

  医生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口水:“他也是莫氏综合征,而且是比符秀还要糟糕的晚期。现在上面决定要在他身上进行另一种手术了,但是手术的成功率不确定。如果成功的话,不定可以暂时的康复。”

  周离抬起头,察觉他话里的犹豫,问道:“如果……失败了呢?”

  “……会死。”

  咔吧!周离的手中的水杯出现了细微的裂隙。

  “我知道了。”他低声回答。

  “这是‘有固炜门’上层的决定,具体的消息我也不知道。但是在几个时前,局长来过这里一次,让我们做好手术准备。”

  医生似乎有些紧张。喝了口水之后继续道:“几天之后,会有人给陆华胥进行手术……手术过程和日程安排都是机密,我也不清楚。如果你要想办法的话。可以从这里想。”

  ……

  “难道,没有别的方法了么?”

  “如果只是让生命最低限度的延续下去的话,或许还算得上有一个办法,可是连成功率是多少都不知道。”

  ……

  再一次想老人和自己的谈话,周离终于恍然大悟,却再一次陷入沉默。

  “这一次主刀的是医生并不是我们医院的人,具体是谁我也不清楚。”

  医生喝完了杯中的茶,端起了茶杯:“我要去开会了,刚刚的话,当我喝多了了梦话。再见。”

  违反了保密条例还有医院的规定。医生告诉了周离最后一个消息,他能够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谢谢。”

  周离在他即将走出门的时候,扭头道。

  医生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低声道:“我能够做的,只有这些了。”

  完之后。他沉默的走出门外,脚步渐远。

  ……

  寂静的手术室之外,黑色风衣的男人沉默的站在门口,抬头看着门上‘手术中’的标志,一言不发。

  漫长的时间经过,他的动作依旧不曾变化。神情严峻,身体也笔直得像是一把惨烈的长枪。

  在他的沉默之中,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不敢高声喧哗。

  直一个略微肥胖的身影出现在他身后,吴江山低声的道:“何必在门口等?”

  陈南朝微微的摇了摇头:“不亲眼看着他出来,总觉得不安心。”

  吴江山看着他认真的神情,最后有些无奈的点头:“我陪你一起等。”

  扭头看了一眼身后,陈南朝沉默的收回视线:“这么多年了,我以为他的人缘一直都不错,没想这里只我们两个。”

  “你总是这样,觉得自己看见的是事实,从这样……可大家都不是孩子了。”

  吴江山微微摇头,低声道:“人活着,有不出的苦。”

  他习惯性的想要从怀中抽出烟卷,而陈南朝却扭头看一眼,似乎已经预料他要做什么,令他尴尬的放下了手。

  “这些日子你一直都深居简出,风声好不容易平定下去。现在老陆重伤,你再出来,恐怕又有人觉得你要趁着这个机会开始揽权了。别太冲动,否则很多事情会变得更复杂。”

  陈南朝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缓缓摇头:“我不在乎。”

  “当然,因为你更在乎老陆。但是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想要做的话,什么东西都不顾’的。”

  这里,吴江山苦笑着感叹道:“这么多年了,大家都变得很厉害,无忌越来越孤僻,你越来越阴沉,老陆的病越来越重,叶夫妻俩都死了,乘风倒是还活着,但是却跟死了没什么两样。还有已经失踪五六年的屈……”

  “别提他,我火大。”陈南朝打断了吴江山的话:“当他死了。”

  “好吧。”吴江山点头,犹豫了一下道:“乘风前几天走了,我刚知道。”

  “走了?”

  “你知道的,自从他的妻子死后,他一直想要辞职,局长一直压着不让他走。现在看起来,是真的拦不住了。”

  陈南朝听了这个消息,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和惋惜,良久之后发出叹息:“走了好。心死了,谁都救不了。”

  吴江山听他这么,神色越发的苦涩,沉默了片刻后再次道:“还有一个坏消息。今天上午,数据库被攻击了,丢了很多东西,无忌在善后,没法过来。‘监狱’的防卫程序和设计图纸也被偷走了,这两天你要心。”

  陈南朝沉默了片刻,冷笑了起来:“担心什么?只要我还活着,那群囚犯一个都出不来。”

  “如果你死了呢?心些,总没错。”

  “如果我死了?”陈南朝看了吴江山一眼,认真的道:“那他们也会一起死。”

  ……

  隔着一扇门,手术室里一片急促而忙碌的气氛,在主刀医生和护士的匆忙声音中,维生器械在单调的响着充满了节奏的声音。

  在无影灯的冷光照射之下,陆华胥的面孔苍白而消瘦,破碎皮肤上的鲜血已经停止流淌,而是形成了一道道贯穿了俊秀面孔的裂痕。

  在电极的刺激之下,他的身体一次次的被激起,孱弱的心脏在刺激之下微微的颤动着。

  潜意识的复苏令他下意识的动用能力,开始重新构建已经印刻进本能之中的生命循环。

  无形的念动力汇聚在孱弱的心脏之中,刺激着肌肉的伸缩,最后牵引着心脏开始缓慢而孱弱的跳动。

  随着心脏,念动力扩散进四肢百骸里的动脉和静脉之中,形成了阀门,在伤口除封锁破碎的血管,又将快要停止流动的血液推动了起来,开始了再一次的循环。

  从手腕上注入的炼金药剂刺激着他的脑垂体以及神经,开始渐渐的恢复功能。

  即将崩溃的循环在双方的合力之下被再一次的拉回危险的钢丝之上,继续前行。

  在昏沉之中,陆华胥瞳孔微微的颤抖,艰难的睁开眼睛。

  先映入眼中的是惨白的无影灯,照亮了发黑的视界,亮得令人想要闭上眼睛。还没有完全苏醒的神智令他昏昏欲睡,感觉一阵席卷而来的困倦和黑暗。

  在医生和护士的错乱声音里,他忽然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好久不见,果然还是这一幅快要死的样子啊。”

  那个声音熟悉而陌生,好像是好久没见的友人,但是他又想不起是谁,只能隐约的感觉一阵疑惑。

  在昏暗的视线里,有一张熟悉的脸出现了,带着熟稔而亲切的微笑神情,低声道:“坚持了这么长时间,真是辛苦你了。”

  穿着和这里格格不入的白色西装,他的脸上带着有些呆板的黑色眼镜,最引人瞩目的是一道细长而深邃的刀疤,从他的脸颊一直延伸脖子上,依稀可以看当年的惨状。

  和整个手术室都格格不入,他像是幽灵一样,穿过忙碌的医生和护士,静静的站在他的旁边,除了陆华胥之外,没有人注意他的存在。

  下意识的,他想起了一个名字,喉咙里发出几乎没人能够听的孱弱呢喃:“……屈青阳。”

  “对,对,是我。”

  那个男人微笑着伸出手,恶作剧一样的揉着他的头发:“好了,看你没事儿我放心了。好好养病,还有……别恨我。”

  最后的看了陆华胥一眼,他不再微笑,只是低声道:“再见。”

  无声之中,他转过身,宛如幽魂一般消散的手术室里,仿佛从未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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