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五十七章各自的战争
清晨，弗坚。
萨琪雅最后一次从城垛眺望山谷外的平原，朝阳迅速驱散暮色，科德温营地的火光在另一端模糊地闪烁着。但她知道，朝阳不会驱散平原上如巨蛇般缓缓移动的阴影，也不会驱散人们心愈发压抑的恐惧。
圣女转过身，望向城墙下严阵以待的人群。可这还不够。恐惧会压垮他们，低落的士气会让弗坚的防线在血腥的拉锯战彻底粉碎。
他们需要她。
她走到城墙边缘，人们纷纷抬起头来望向她，等待着。虽然这不是什么规定，也没有预先准备，但似乎都意识到，圣女要对他们说些什么，他们也想听到追随的圣女告诉他们一些事情，无论是什么，说些就好。剑与盾牌的人类骑士，使用简陋长矛的民兵，披着锁子甲把斧头当做靠背的矮人矮人、清点箭囊箭矢数量的精灵。城镇广场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清晨呼呼的风声。
“为什么这么安静？我以为你们会很开心，亨赛特国王的来访可是我们的荣幸啊！”
萨琪雅大声说道，街道间回荡着她清脆坚定的声音。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我们都会死’，‘亨赛特是无敌的’，‘我们怎么可能打得过他’。但是，我们不仅要跟他的部队作战，我们还要直面亨赛特，和一个国王战斗。一个士兵最伟大的梦想难道不是打倒一个君王吗？！还是说，你们害怕打仗？还是说哦，你们想要直接举白旗？那简单啊，亨赛特会马上统治这里。旅店的招牌上会写着‘只为人类服务’，矮人会被套上镣铐，锁在矿井里终日挖矿，直到变成尸体才允许被抬出来。精灵会永远留在森林里为他打猎，直到饿死在灌木丛为止。国王会因为农夫鞠躬的时候腰弯的不够低而把他们全部处死。这是我在危言耸听吗？难道这不正是科德温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吗？！这就是你们想要留给弗坚的未来吗？！”
人们依然在静静的听着。
“你们因为亨赛特要来就害怕，他是谁？他是神吗？！不，他只有两只手，两只脚，还有一个脑袋，被砍也会疼，也会叫，也会流血！流出的血不是黑的不是绿的，是红的，和我们一模一样！如果他敢跨越城墙一步，我们会让他和追随他的野蛮士兵一起血溅满地！他不是神，他只是一个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为什么你们一定要对国王鞠躬下跪？为什么国王有资格命令你们去送死，而且当他待在安全的地方，享受用你们的生命换来的财富和土地时，你们却得不到任何回报，一个家庭却要因为丈夫亲人的战死而支离破碎，仅仅是一句这是为国王尽的义务？这样的国王有什么资格让你们用性命来为他尽义务？！国王不是天神派来统治你们的，天神也不会派遣这样一个蠢货来统治这片土地！”
萨琪雅的话在人群引起了一阵骚动。一些骑士惶恐不安的搓着手，扭过头去，或者捂住耳朵，生怕这样亵渎的话会引来天神的惩罚。但更多的矮人和精灵，以及人类农夫发出了赞同的声音，特别是那些在戴分尼击败亚甸王家部队的民兵，他们举起手里的长矛，对萨琪雅欢呼。
“或许我们有些人将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可能再也无法跟家人、朋友团聚。或许今天的牺牲者可能会包含我们在场的任何一个人，甚至是我。但当入土时，我们会照料并尊敬他们的坟墓，并牢记他的家庭，有人为了弗坚而战，而牺牲！弗坚人的土地，将会让活下来的人更有尊严的活下去！你们不是在为国王而战，也不是在为一个城市而战，更不是在为我而战，你们是在为自己而战！为自己的尊严，为自己的未来而战！唯有这样，生命才有其意义！”
人群发出更加响亮的欢呼。
“现在，整装完毕，到城墙边集合！让亨赛特见识一场真正的战役吧！”
城镇的士兵立刻跑向他们的岗位。但这一次，他们不再像刚才那样死气沉沉，不知道为什么要对抗国王的军队，或者说，为什么要为了史登尼斯王子的契约抵抗另一个国王的大军。他们不是为了王室之间的冲突而战，更不是为了一个和他们完全毫不相关的人而战。他们的战斗是为了自己。
听起来一点都不伟大的理由。
却是最实用的理由。
另一边，集结成方阵的科德温军队迈着整齐的步伐，逐渐逼近山谷。每一个方阵由一名走在最前方的骑士率领。墙盾手和长矛兵走在最前面，他们之后是重装步兵和步行骑士，随后跟着的弓箭手方阵，是亨佛斯联盟提供的雇佣兵。亨赛特站在路边的岩石上，望着从他面前走过的大军。独角兽王朝的旗帜在身后飘扬。这支战术部队由十个队伍组成，一共两千人。他知道弗坚城墙前是一个狭窄的山路，他不会一股脑的把军队全部派上去，这样只会让所有人都挤在一起，然后成为山谷两旁弓箭手的靶子。他需要士兵首先抢占有利地形，然后后面的军队会派上用场。
后方，穿着黄色战袍的士兵推着一长队的工程车在路上滚滚前进，掀起一大片灰尘，一座巨型攻城塔和两座抛石机在后面留下长长的车辙。这将是摧毁城墙的关键。亨赛特在脑海预想着接下来的行动。当他的部队抢占有利地形后，这些抛石机就会把等人高的石块扔进城里，他的一千名弓箭手将会轻而易举的压制城墙上的任何抵抗者，等到攻城塔靠近后，战争就会结束了。被挡在山谷的军队将会沿着攻城塔蜂拥杀进城内。
明天的太阳将映照在新的楼马克城墙上，映照在城墙上的科德温旗帜上。一旦他得到了上亚甸，他就将彻底打开通路。他强大的军队将会以富饶的楼马克为基地，征战四方。向虚弱无力的亚甸进军，史登尼斯还没有举办加冕仪式，亚甸将在他面前望风而降。利维亚的梅薇是个女人，她早就过了意气风发的年龄，利维亚还没有从第二次大战的虚弱恢复过来，科德温军队会碾碎利维亚的反抗者。百花谷不足为惧，精灵只配缩在深山老林里苟且偷生。沿着庞塔河，他可以一路向西，攻入泰莫利亚和瑞达尼亚的领地。前者弗尔泰斯特生死未卜，国内分裂，后者的国王只是个毛头小子，被女术士当做傀儡摆布。
虽然浮港的计划被泰莫利亚的特种部队破获流产，不过这不影响大局。当他拿下楼克马后，浮港的破墙根本挡不住他的攻势。
这将是科德温统一北方的机会。
亨赛特扶正了脑袋上的王冠。
很快，他将成为北方帝国的皇帝。他的帝业将在这里起步。科德温将成为帝国，而不再是被克斯卓山脉、庞塔河、蓝山还有巨龙山脉封死在冰天雪地角落的偏僻、贫穷的国度。
弗坚山谷，泽林两步走到山坡上，眺望远方的城市和平原。阳光下，科德温军队正一步步前进，灰尘在他们的重靴下翻腾。锣鼓喧天，旗帜飘扬，摇动的矛枪戟镰闪闪发光。
“亨赛特开始进攻了。”
“亨赛特会后悔他的行为。”罗契走到泽林身边。“我没有看到亨赛特的旗帜，你看到了吗？”
“反光太强烈，我看不清。”泽林眯起眼睛。“他的前锋马上就要进入弗坚范围。”
“你不需要跟过来的，狩魔猎人。”罗契同样观察着远方平原的军阵。“这是泰莫利亚和科德温的事情，你掺和进来，会影响你的名声。”
“只要没人发现我，就不会有人知道。”泽林开了个玩笑。不过他发现，这个玩笑似乎不怎么好笑。“我的朋友在弗坚城内。我怎么可能知道他们有生命危险的时候，却袖手旁观？我不在意到底是谁获胜了。当然，我心里更希望萨琪雅能获胜，但无论输赢，我都会把我的朋友从混乱救出来。”
杰洛特和剩下的蓝衣铁卫到码头去，保护他们的安全，古克萨特和他在一起。等蓝衣铁卫返航时，两名狩魔猎人会前往洛穆涅。尼弗迦德使团前往洛穆涅，而这个使团显然有很多值得发掘的秘密。
“你的矮人朋友？”
“没错。”
泽林会在战场上找到卓尔坦。“而且萨琪雅是和我关系非常紧密的一个人的朋友，无论胜败，我不想让他们死在这里。”
“成为你们的朋友是个值得庆幸的事情，因为你一定会帮助他们，无论他们遇到的情况多么危险。”罗契说道。“有没有人说过，你挺像是某种烂好人。”
“如果有人成为了我的敌人，就不会认为我是个好人了。”泽林摆了摆手，看着远方平原，吸了口气。“我从来不认为我是个好人，罗契。”
“因为这个该死的世界，好人在变成人尽皆知的好人前就死了。”罗契啐了一口。“我们走，亨赛特会知道他犯下的最严重的错误，就是招惹泰莫利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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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琪雅最后一次从城垛眺望山谷外的平原，朝阳迅速驱散暮色，科德温营地的火光在另一端模糊地闪烁着。但她知道，朝阳不会驱散平原上如巨蛇般缓缓移动的阴影，也不会驱散人们心愈发压抑的恐惧。
圣女转过身，望向城墙下严阵以待的人群。可这还不够。恐惧会压垮他们，低落的士气会让弗坚的防线在血腥的拉锯战彻底粉碎。
他们需要她。
她走到城墙边缘，人们纷纷抬起头来望向她，等待着。虽然这不是什么规定，也没有预先准备，但似乎都意识到，圣女要对他们说些什么，他们也想听到追随的圣女告诉他们一些事情，无论是什么，说些就好。剑与盾牌的人类骑士，使用简陋长矛的民兵，披着锁子甲把斧头当做靠背的矮人矮人、清点箭囊箭矢数量的精灵。城镇广场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清晨呼呼的风声。
“为什么这么安静？我以为你们会很开心，亨赛特国王的来访可是我们的荣幸啊！”
萨琪雅大声说道，街道间回荡着她清脆坚定的声音。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我们都会死’，‘亨赛特是无敌的’，‘我们怎么可能打得过他’。但是，我们不仅要跟他的部队作战，我们还要直面亨赛特，和一个国王战斗。一个士兵最伟大的梦想难道不是打倒一个君王吗？！还是说，你们害怕打仗？还是说哦，你们想要直接举白旗？那简单啊，亨赛特会马上统治这里。旅店的招牌上会写着‘只为人类服务’，矮人会被套上镣铐，锁在矿井里终日挖矿，直到变成尸体才允许被抬出来。精灵会永远留在森林里为他打猎，直到饿死在灌木丛为止。国王会因为农夫鞠躬的时候腰弯的不够低而把他们全部处死。这是我在危言耸听吗？难道这不正是科德温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吗？！这就是你们想要留给弗坚的未来吗？！”
人们依然在静静的听着。
“你们因为亨赛特要来就害怕，他是谁？他是神吗？！不，他只有两只手，两只脚，还有一个脑袋，被砍也会疼，也会叫，也会流血！流出的血不是黑的不是绿的，是红的，和我们一模一样！如果他敢跨越城墙一步，我们会让他和追随他的野蛮士兵一起血溅满地！他不是神，他只是一个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为什么你们一定要对国王鞠躬下跪？为什么国王有资格命令你们去送死，而且当他待在安全的地方，享受用你们的生命换来的财富和土地时，你们却得不到任何回报，一个家庭却要因为丈夫亲人的战死而支离破碎，仅仅是一句这是为国王尽的义务？这样的国王有什么资格让你们用性命来为他尽义务？！国王不是天神派来统治你们的，天神也不会派遣这样一个蠢货来统治这片土地！”
萨琪雅的话在人群引起了一阵骚动。一些骑士惶恐不安的搓着手，扭过头去，或者捂住耳朵，生怕这样亵渎的话会引来天神的惩罚。但更多的矮人和精灵，以及人类农夫发出了赞同的声音，特别是那些在戴分尼击败亚甸王家部队的民兵，他们举起手里的长矛，对萨琪雅欢呼。
“或许我们有些人将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可能再也无法跟家人、朋友团聚。或许今天的牺牲者可能会包含我们在场的任何一个人，甚至是我。但当入土时，我们会照料并尊敬他们的坟墓，并牢记他的家庭，有人为了弗坚而战，而牺牲！弗坚人的土地，将会让活下来的人更有尊严的活下去！你们不是在为国王而战，也不是在为一个城市而战，更不是在为我而战，你们是在为自己而战！为自己的尊严，为自己的未来而战！唯有这样，生命才有其意义！”
人群发出更加响亮的欢呼。
“现在，整装完毕，到城墙边集合！让亨赛特见识一场真正的战役吧！”
城镇的士兵立刻跑向他们的岗位。但这一次，他们不再像刚才那样死气沉沉，不知道为什么要对抗国王的军队，或者说，为什么要为了史登尼斯王子的契约抵抗另一个国王的大军。他们不是为了王室之间的冲突而战，更不是为了一个和他们完全毫不相关的人而战。他们的战斗是为了自己。
听起来一点都不伟大的理由。
却是最实用的理由。
另一边，集结成方阵的科德温军队迈着整齐的步伐，逐渐逼近山谷。每一个方阵由一名走在最前方的骑士率领。墙盾手和长矛兵走在最前面，他们之后是重装步兵和步行骑士，随后跟着的弓箭手方阵，是亨佛斯联盟提供的雇佣兵。亨赛特站在路边的岩石上，望着从他面前走过的大军。独角兽王朝的旗帜在身后飘扬。这支战术部队由十个队伍组成，一共两千人。他知道弗坚城墙前是一个狭窄的山路，他不会一股脑的把军队全部派上去，这样只会让所有人都挤在一起，然后成为山谷两旁弓箭手的靶子。他需要士兵首先抢占有利地形，然后后面的军队会派上用场。
后方，穿着黄色战袍的士兵推着一长队的工程车在路上滚滚前进，掀起一大片灰尘，一座巨型攻城塔和两座抛石机在后面留下长长的车辙。这将是摧毁城墙的关键。亨赛特在脑海预想着接下来的行动。当他的部队抢占有利地形后，这些抛石机就会把等人高的石块扔进城里，他的一千名弓箭手将会轻而易举的压制城墙上的任何抵抗者，等到攻城塔靠近后，战争就会结束了。被挡在山谷的军队将会沿着攻城塔蜂拥杀进城内。
明天的太阳将映照在新的楼马克城墙上，映照在城墙上的科德温旗帜上。一旦他得到了上亚甸，他就将彻底打开通路。他强大的军队将会以富饶的楼马克为基地，征战四方。向虚弱无力的亚甸进军，史登尼斯还没有举办加冕仪式，亚甸将在他面前望风而降。利维亚的梅薇是个女人，她早就过了意气风发的年龄，利维亚还没有从第二次大战的虚弱恢复过来，科德温军队会碾碎利维亚的反抗者。百花谷不足为惧，精灵只配缩在深山老林里苟且偷生。沿着庞塔河，他可以一路向西，攻入泰莫利亚和瑞达尼亚的领地。前者弗尔泰斯特生死未卜，国内分裂，后者的国王只是个毛头小子，被女术士当做傀儡摆布。
虽然浮港的计划被泰莫利亚的特种部队破获流产，不过这不影响大局。当他拿下楼克马后，浮港的破墙根本挡不住他的攻势。
这将是科德温统一北方的机会。
亨赛特扶正了脑袋上的王冠。
很快，他将成为北方帝国的皇帝。他的帝业将在这里起步。科德温将成为帝国，而不再是被克斯卓山脉、庞塔河、蓝山还有巨龙山脉封死在冰天雪地角落的偏僻、贫穷的国度。
弗坚山谷，泽林两步走到山坡上，眺望远方的城市和平原。阳光下，科德温军队正一步步前进，灰尘在他们的重靴下翻腾。锣鼓喧天，旗帜飘扬，摇动的矛枪戟镰闪闪发光。
“亨赛特开始进攻了。”
“亨赛特会后悔他的行为。”罗契走到泽林身边。“我没有看到亨赛特的旗帜，你看到了吗？”
“反光太强烈，我看不清。”泽林眯起眼睛。“他的前锋马上就要进入弗坚范围。”
“你不需要跟过来的，狩魔猎人。”罗契同样观察着远方平原的军阵。“这是泰莫利亚和科德温的事情，你掺和进来，会影响你的名声。”
“只要没人发现我，就不会有人知道。”泽林开了个玩笑。不过他发现，这个玩笑似乎不怎么好笑。“我的朋友在弗坚城内。我怎么可能知道他们有生命危险的时候，却袖手旁观？我不在意到底是谁获胜了。当然，我心里更希望萨琪雅能获胜，但无论输赢，我都会把我的朋友从混乱救出来。”
杰洛特和剩下的蓝衣铁卫到码头去，保护他们的安全，古克萨特和他在一起。等蓝衣铁卫返航时，两名狩魔猎人会前往洛穆涅。尼弗迦德使团前往洛穆涅，而这个使团显然有很多值得发掘的秘密。
“你的矮人朋友？”
“没错。”
泽林会在战场上找到卓尔坦。“而且萨琪雅是和我关系非常紧密的一个人的朋友，无论胜败，我不想让他们死在这里。”
“成为你们的朋友是个值得庆幸的事情，因为你一定会帮助他们，无论他们遇到的情况多么危险。”罗契说道。“有没有人说过，你挺像是某种烂好人。”
“如果有人成为了我的敌人，就不会认为我是个好人了。”泽林摆了摆手，看着远方平原，吸了口气。“我从来不认为我是个好人，罗契。”
“因为这个该死的世界，好人在变成人尽皆知的好人前就死了。”罗契啐了一口。“我们走，亨赛特会知道他犯下的最严重的错误，就是招惹泰莫利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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