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_望春心(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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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那现在的魏王谢暲……”

  秦淮弯了一下眼:“偷梁换柱的牺牲品,平民之女罢了。”

  秦岫的喉咙就像被堵住了一样,秦淮从进门到现在,不过寥寥几句,便同她说了这么个天大的秘密,她一时又茫然又惊奇,心间毫无防备地被塞进来一堆陈年往事,面部表情都僵住了。

  石化许久,她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如果我没记错,姨母当年捡你回府的时候是在寒冬腊月,当时你身上只裹着襁褓,连信物都不曾有。我怎么知道你的话是真是假,有没有拿我在消遣?”

  秦淮从善如流道:“冒充皇嗣是死罪,我若真是个普普通通的弃婴,而今的好日子便已经是上天恩赐,为何不安安心心地继续做我的世女,反而要冒着杀头的大罪跟你开这种玩笑?”

  秦岫缄默无言,她看起来像是有几分被问住了,秦淮的话哪处都在理,她找不出反驳的言辞。

  谈判的关键在于谁按耐不住率先开口,然后再是双方提出的筹码和利益,秦岫眼明心亮,已经将她的用意摸透了七七八八,等着秦淮捅破,面上还要继续装傻充愣:“好端端的,突然告诉我这些干什么?”

  话已经明了五分,秦淮也不备着继续遮掩,笑了一下,直接了当地承认道:“我有意问鼎九五尊位,想和你联手,秦大人意下如何?”

  秦岫故作惊诧地看了她一眼,倒不是因为她对她的称呼突然从直呼表字变成了“秦大人”,她有些突兀地发出一声笑,靠在椅背上的身子往前微微一倾,反问道:“你自小养在姨母膝下,在我秦家待了二十多年,难道不知道我家的规矩?秦家人不得插手和参与皇位之争,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和你联手,做这种一个不慎,便是无后而终的事情?”

  秦淮听了,反而故作不解:“哦……你说的是那本家规?我当然知道,可秦家的家规不是已经被你烧了么?”

  “……”

  “规矩是家主定的,现在你就是家主,”她笑道,“既然烧了,为什么还要听从?铭记于心只是要无愧先祖,不是用来约束你的,要知道没了实物只能眼不见为净,可你心里若是仍潜意识地归服,岂非自欺欺人?”

  “……”

  “……行了,”秦岫低低地斥了一句,被说中心事般莫名烦躁起来,突然不想再跟她这么拐弯抹角地打太极,“宦海浮沉我不是没见过,开国功臣有落个不得善终下场之人,帝王身边的亲信也多是先宠后杀,我今日不留余力帮了你,谁知你来日会不会和陛下一样,欲除秦家而后快?”

  秦淮想都没想就摇头:“不会。”

  秦岫冷笑:“三朝之中犹数谢氏皇族最为无情,照这么说,你也姓谢,我轻信了一次,就不会再轻信第二次。你的底牌是什么?”

  “事若成,有谢家一日,就有秦家一日。只要大殷的江山还姓谢,秦家荣宠不灭。”秦淮一字一句道,“秦家不会再被皇室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这也是你想要的。或许跟谢暲谢鸾相比,我还有几分可信。”

  她口中的谢鸾便是当今女皇的名讳,其实真说起来,圣上擅专,为数不多的几位宗亲王爷都被或轻或重地打压着,女皇唯恐分权太过会动摇自身根基,断不可能在宗亲里挑选皇室继承人。在女皇谢鸾眼里,同姓的皇室宗亲和普通的权贵大臣没什么区别,只不过身体里都流着谢家的血,碍着那层血脉亲缘才没有赶尽杀绝,面子上能做到谦和友敬已经算是莫大的仁慈。说的明白些,太女之位花落谁家,只可能在魏王梁王之间二择其一,陛下的态度自打封了谢暲为亲王后就更加暧昧不清,似乎到现在都没有表现出想要立储的意思。

  秦岫和谢暲接触过一段时间,深知魏王之才虽不能说十分平庸,可做个明君实在是勉强,至于梁王谢昀……想到此人,秦岫一言难尽地在心里打了个寒战。

  这时候秦淮又出声道:“你要是还想多一重保障,不如考虑联姻。”

  秦岫一顿:“……联姻?”

  “本来我不打算说,”秦淮笑了笑,“联姻未尝不能,可我以为跟你谈这个不太现实,长渊应当极为看重正夫之位,不像能做出来会因为权势便可以随便与人结亲的事。”

  秦岫的双手在桌前交扣,想起几年前秦贤还在的时候,不论促膝长谈还是叮咛嘱咐,对她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要远离皇室中人,别样语重心长的语气让一向喜欢唱反调的秦岫都只能鬼使神差地点头。可她只做到了远离女皇,只在四年前那次宫宴上远远见了一次,脸都没看清,便装醉草草逃出了尚阳宫。

  若是秦贤知道,她身边就一直有这么个谢氏皇族的人蛰伏多年,还是她名义上的侄女,不知会有什么感想。或者跟这件事比起来,她昔日反叛桀骜的女儿变成如今女皇脚下匍匐的一个听话的臣子,才更是让她感到无力奈何?

  ……可人总要活下去,日子再难也有熬到头的那天。

  秦贤没能熬到,未尝她就不可以。

  “你高估我的气节了,”秦岫笑了一声,“只是我气节虽然不高,眼光却不低,真到了联姻那一步,对方是谁我自己来挑,得挑个能入我眼的,可以么?”

  这就是答应的意思了。

  秦淮痛快应允道:“这是应该的。”

  她想了想,又道:“吕家的事我听说了,这次专程给你送个消息过来,一个月前吕熹在生意上亏了本,据说一下子亏损了大半,让她有一阵子急的。她母亲吕代英向来对商场不甚了解,吕熹便就近求亲地找上了周家,再后来江北便出了事,照着这个方向查下去,或许能查出些什么来。”

  秦岫一字不落地听她说完,心中对她晓事的程度颇为惊讶,她还以为秦淮真像表面看起来的那样,整日遛鸟调香不问世事,转头想起她的目的,估摸着闲漫散游下想必也在前朝政事上费了不少功夫,便收了惊诧,面不改色地点头道:“行。”

  江北却在这时候送来加急信件,折子是女皇后来重新派往两郡的人送来的,那上面说,原本大量流民为了求生,已经零零散散地离开故土去了别处,后来听说朝廷开始着手派人,又跟着硬生生走了回去,其中还混入不少沿途讨饭的乞丐,一时间数量竟比原来还增添不少。

  甚至一度将官员以及发送物资的马车拦堵在路间。

  最可恶的不是这个——官员们刚到的那几天,听到的都是百姓气若游丝的哀嚎,关于粮价一事却没听到半点风声,可当物资一度短缺的时候,就十分巧合地能碰上倒卖粮食的商人。

  有人上前一问,回来禀报的时候牙齿都是打颤的,那价钱若放在繁华之地尚能有人接受,可在这大旱半年民不聊生,连过往的鸟都不屑停留的地方,委实高地吓人。

  朝廷来的人都是奉了皇命,一听这个哪里还坐的住,二话不说扣住了这几个人,就要带着这几个“罪魁祸首”回宫复命,那几个粮商却连连喊冤,口口声声地咬定自己是平周来的人,大殷无权治罪。

  平周是个边境小国,其国情却和大殷恰恰截然相反——大殷以女为尊,平周却自古是以男为尊,男婚女嫁,两国之间看似井水不犯河水,实际一直都互通贸易往来,哪怕现在关系已经是暗潮汹涌般的微妙,也没有被明令禁止。

  此事说来可大也可小,只是性质敏感,一不小心就成了关乎两国日后来往的影响□□件。他们这么一说,几位官员还真不好擅自将人处置。

  可身为大国的朝廷命官,哪里容许几个小国的商人在自己家的边境兴风作浪,若是再正常不过的贸易往来也就算了,她们非但不会阻止,还乐的瞧见此番友好相处,可此事说来恶劣,处置是不能处置,可要真把人扣押下来听候发落,哪怕是平周的君王亲自到场,也没法说个不字。

  领头官员将此事写在折子里,所幸她们是从京城而来,省了中间不少繁琐的程序,直接加急送到了陇京,询问女皇该如何处置才算妥当。

  朝廷命官逢此难题,流民也逐渐压制安抚不住,焦头烂额之际,女皇直接下令派秦岫过去处理,务必将那几个平周的商人好好审问一番。

  若真是这样也就罢了,不过就是路程远些,去的地方偏了些,玄衣卫的人虽然大都出身世家贵族,却从来不怕吃苦,快马加鞭一番,没几天也就估摸着能完事了,可陈御史陈大人却向女皇提出,要她在宫里选出一人,代表陛下慰问这两个不被上天眷顾的大郡,以示圣上无时不刻不在牵挂着自己的百姓,此人的身份必须得有举足轻重的分量,拿得出手,再与陛下的亲信玄衣卫同行,才可使流民信服。

  本来这事皇女做得,宗亲做得,最低朝中二品以上的官员也能做得,数不胜数的人选里,女皇也不知抽的什么风,思量了片刻,甫一开口,竟然钦点了长乐王。

  并且还神色凝重地对秦岫交代道:“朕将他托付给你,端容的安危由你负责,不得有误。”

  大约是她每次一听见谢倓的名字就心绪混乱神思不对,前半句话音刚落,着实给了她会心一击,加上女皇的神色和语气,叫秦岫有种成亲当天老母亲依依不舍地拉着儿子的手,交到另一个女人手里时沧桑又感慨的错觉。

  要说身份,往低了说谢倓是皇子帝卿,陛下血脉,往高了说,他是大殷为数不多的几位以男儿之身承袭郡王爵位的人,这个差事交给他简直再合适不过。

  直到整顿完毕,踏路上程的时候,秦岫这个天打雷劈的“负心人”终于意识到天要亡我,这次恐怕是逃也逃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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